“要不要給人家留點銀子啊……哎,當初進來的時候就該先做好準備,來個腰纏十萬貫什麼的……”
“又不是真實世界。沙盒而已。”希孟用她的邏輯反駁,挑挑揀揀,從衣櫃最裡頭找到一身最乾淨的,在身上比了比,“你玩遊戲的時候,翻不翻NPC家的柜子?”
佟彤嚴肅道:“吃干抹淨,一文不留。”
她放下心理負擔,從女主人的衣櫃裡找到一身比較低調的日常褙子和半身裙。
不得不說,張擇端張大師對生活的觀察細緻入微,畫裡的一蟲一草都無比逼真。那裙子上的紋理、線頭都一應俱全,完全看不出是畫筆下的產物。
這家人不太富裕,堂屋左右通透,左邊一張床,右邊一個灶,一眼望到頭。
她捧著衣裳躲到床後面,擋住大半個身子,朝外頭好聲好氣的提醒:“我換衣服了啊。”
希孟琢磨了一會兒,這才走出門,丟給她一個“懶得理你”的眼神。
佟彤覺得該避嫌還是得避嫌。畢竟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畫兒精,在現代社會的時候,他跟她除了皮囊看起來像是一個物種,其餘的物理性質相差太多,佟彤沒把他當正常人看。
但進入《清明上河圖》之後,他神仙下凡,驀然變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七情六慾,她就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跟這個人相處了。
只能先按照直覺,把他當個結伴的驢友吧。
她脫下一身“蠻夷服色”,抖開“上國衣冠”,一絲不苟地系好裙子。
然後攬鏡自照,學著仕女畫裡的仕女擺了個賢良淑德的表情——像歸像,總覺得跟當地土著差點兒意思。
桌子上還有些胭脂香粉,她想起來古代仕女圖裡的妝容,意識到:要是就這麼素麵朝天的出去,怕也有點不合時宜。
由於要天天跟文物打交道,文保組的規矩是不論男女,絕對不允許化妝,也不許做指甲,也不許塗香水——總之,儘可能的保持本真,一點渣子不能掉,不能對文物產生一絲一毫的污染。
所以佟彤基本上沒碰過化妝品,從早到晚清湯寡水,這也是她經常被認為是在校學生的原因之一。
但在這個需要時時遮掩身份的世界裡,還是不能偷懶。
她用指甲挑了點胭脂勻在臉上,又用黛色的筆描了描眉毛。
別的不敢做,生怕自己手殘搞砸事。
她走出房門。希孟已是一身古裝——青布圓領襴衫,腰間樸素一條扭繩帶,頭戴一領烏角巾,端莊大方。
明明是極普通的寒門打扮,讓他穿出了金輝玉潔、落魄王孫的氣質。
她忍不住暗自感嘆:他要是出道,那得秒殺如今所有的古裝小鮮肉。
不知這副模樣走在《清明上河圖》的街道上,會不會像現代似的,讓眾位父老鄉親圍觀一陣子?
他見她出來,看了一眼,忍不住嘴角上翹,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