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答幾聲輕響。佟彤目瞪口呆地看到,一滴滴汽油還在從車身往下淌!
她趕緊把希孟拽下來。
“漏、漏油了……什麼時候漏的……”
她很快找到了答案。發動機下面的油底殼被磕了個小口子,嵌著一枚碎木片,已經被汽油浸透了。
她駕駛著這輛失禁的卡車狂奔一路,居然毫無察覺!
——這也不能怪她。哪個駕校教過“如何檢查軍用卡車有沒有在爆炸中損傷”?
她帶著一線希望問希孟:“你會修嗎?”
他不是還幫外賣小哥修過摩托車嗎?
希孟面露難色。
“1934年產的蘇式卡車……有點超綱了。我不想弄得車毀人亡。”
*
佟彤拍著胸脯答應高太爺,要把最後剩下這幾箱文物平安運抵大慈寺。她設想了重重艱難險阻,卻獨獨沒料到,她開的這輛卡車早就在爆炸中被劃破了油箱,“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汽油滴滿襟。
死之前起碼把他們拉了幾十里地。開到現在居然沒起火,直到沒油了才徹底拋錨,已經說明這卡車質量過硬。
她靠著輪胎抱膝而坐,可憐兮兮地告訴希孟:“我渴了。”
“也餓。”
“要是有個服務站就好了……”
高博朗隊伍給他們留下一個軍用水壺的水。佟彤自己按需分配,一次只喝幾小口,也只剩下一個底兒,即將告罄。
按原計劃,此時應該已經到成都了。
太陽打著瞌睡,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路上倒是開過了幾座民居、幾片田野,也遇到過一些好奇的農家老少。但現在這個拋錨的地方荒無人煙,大概前些時候剛被日軍炸平,此時連個活物都看不見。
希孟看她蔫了,也很厚道地不說風涼話,從自己座位底下扒拉出幾個罐頭。
佟彤訝異:“……牛肉罐頭?我還以為你都吃光了。”
希孟很高冷地說:“太難吃了。而且包裝太醜。”
可惜罐頭不能多吃。佟彤愁眉苦臉:“太咸了,沒水吃不下。”
他這才認真審視起眼前的困境。沒有飲用水,她這個嬌生慣養、體質普通的現代小姑娘估計最多堅持個半天一天。成都城還在幾十公里之外,這當中沒有像樣的公路,頂多路過幾個人煙稀少的村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