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洪流中的一滴水,這些筆觸完美地融入到了周邊的石綠顏色當中,不放大了仔細看,根本無從得見。
整幅畫卷已臻化境,在旁人、即便是專業人士眼中也已經算是完美。但他似乎還不滿意,還在零敲碎打地進行填補和修繕。
他滿意地丟下筆,慢慢倒回榻上,胸膛起伏。
看她的眼神也稍微和緩了一點,仿佛在問:你是誰?
“不是、這……”
佟彤回頭出門,揪著一個小宮女就問,“這畫院的撥款都被貪了還是怎麼地?有人病成這樣,怎麼連個大夫都不派過來?官家不是定期就要來巡視嗎?快派個人去告訴他,這裡有個人快不行了……”
被她抓到的小宮女愁眉苦臉,一臉茫然。
一個老郎中舉著藥箱匆匆趕來。那宮女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忙說:“太醫來了,太醫不是來了……”
老太醫好像還有些資歷,沿路幾個學徒紛紛給他讓路。
老太醫先低頭看地,恭恭敬敬地對帝姬行了禮。
他也是早就知道帝姬的“隱疾”。起來的時候,偷偷瞄了她一眼,眼神頗為躍躍欲試。
佟彤不悅:“看什麼看?想給我開藥啊?”
太醫慌忙再拜:“不敢不敢。老朽的專長不在心病,您這病呢,還是汪太醫去治比較好,老朽就不越俎代庖了。”
佟彤哭笑不得,心裡說,您見過哪個精神病人心平氣和的跟大夫討論自己的病情嗎?
然而這個太醫貌似沒有接收到這個咬牙切齒的訊號,對她一行禮,徑直走到了希孟跟前,熟練地打開藥箱,給他把脈、施診、然後拿出一支筆寫病歷。
希孟冷眼看著他做這些,忽然帶著戲謔,蹦出一句:“秦太醫,我都跟你說了好幾個月了,您這字太醜,讓我看了心情不舒爽,會加重病情的——怎麼不見您有點改善呢?”
秦太醫服務宮廷多年,見多了無理取鬧的病號,對於他的嘲諷也只能全盤接受,訕笑著說:“老了,手不聽使喚了,不像你們這些年輕人啊……”
他說到一半,看到希孟的一臉病容,嘆了口氣,不說了,大概還是覺得當老年人好。
“唉唉,你們這些年輕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