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兒知道,自打梁九功過來告訴瀾喬今夜不必侍寢以後,瀾喬雖是看起來無所謂的樣子,但越到夜色漸黑,她的臉便越顯落寞和失意。她又勸道:“小主,如今天寒夜冷,若是站久了,仔細會染上風寒。”
瀾喬表情悵惘,開口道:“秋兒,我無妨,從前在辛者庫是受凍慣了的。今晚我不用你來值夜,你去睡吧,不必在這陪著我。”
秋兒臉色茫然道:“小主,奴婢願意在這陪著小主。只是奴婢看您心情不好,不知可是為了皇上今夜沒有招您侍寢的緣故?”後面的問話,秋兒問的聲音極輕。瀾喬是素來不願責備人的,故在永和宮內,奴才們的嘴裡是多了幾分膽子的。
可這般聽來,瀾喬似壓在心底的秘密被曝光,令其失了顏面,便微惱道:“胡說些什麼,皇上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難道我要天天霸占著他麼!”說完,她轉身離開門口,朝裡頭走去。
秋兒見自己惹得瀾喬不高興,急忙將門關上,後走到瀾喬身旁,認錯道:“小主,都是奴婢的不好,是奴婢說錯了話,小主恕罪。”
瀾喬反感地坐到炕上,道:“你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而且我夜裡不需要伺候。”
自打菱香受傷,秋兒才有機會近前伺候,這般瀾喬趕她走,她便道:“小主,是奴婢伺候的不周到麼?若是奴婢有伺候不妥的地方,還請小主明示。只是小主,您不讓奴婢守夜,若是您夜裡需要伺候,身邊豈不是沒有使喚。”
瀾喬歪著頭,無力道:“那你便去那面的榻上睡吧,地上涼。”瀾喬是想讓秋兒離得遠些,不要總是喋喋不休,因她甚覺反感。那榻在南間,隔的遠些,瀾喬也好落的清淨。
秋兒聽此,又欲要說些什麼,瀾喬瞥見便不耐煩道:“行了,若是不去榻上睡,那你也不必留在這裡了。”
終秋兒裹著棉被睡到了榻上,瀾喬這才覺得心裡沒有那麼煩了。只是她一點睡意都沒有,連衣服都沒有換,只栽歪著身子,坐在炕上,擺弄著桌上的圍棋。只見她一顆顆地數著白子,又一顆顆地數著黑子,果然,黑子比白子少了一顆,見此,她臉上不禁流露出一抹笑意。
瀾喬用圍棋打發時間,忍著不讓自己去想,此刻玄燁在幹什麼。可是總有一些想像出來的畫面,呈現在她的腦海里。瀾喬有問梁九功,今日玄燁會召誰侍寢,梁九功略有避諱地說,是佟氏。
瀾喬聽後,心裡一落千丈,心好像和石頭綁在一起,一起沉入大海。想著這幾日來,玄燁似毒液一般,慢慢滲透到自己的身體裡面,直到骨髓里。她如今也似有了毒發的跡象,不然怎會在現下如此的想念他。想到這,瀾喬臉趴到棋盤上,可剛閉上眼睛,玄燁和佟氏男歡女愛的畫面便立時出現在她的腦海里,她便猛地睜開眼睛,不敢再合上。
瀾喬問自己,是否愛上玄燁了,可她卻深知,縱是愛上了,也不能承認,否則自己也會成為這深宮的怨婦,因為皇上從來不會只屬於一個人。且,他日若是自己出宮,必定會淡忘這紫禁城的一切,那般才是最好的選擇。
而在乾清宮的西暖閣,玄燁依舊穿著明黃的寢衣,半躺在床上。只見他垂著頭,眼皮倦怠,好似很疲憊一般。敬事房的太監將佟氏馱來,玄燁只瞄了一眼,而後懷著垂喪的心情,等待接下來的事項流程。
佟氏亦是美人,是繁華中開的十分嬌艷的一朵,玄燁從不吝嗇對她的讚美,只是那種讚美只是兄妹間的。因玄燁並沒有忘記,兒時的兩個人,在其額娘的身旁,哥哥妹妹地互相稱呼著,從此玄燁便知道,這是自己的妹妹,要愛護她。卻不想,他日的妹妹,今日竟成了自己睡榻上的人。縱然這樣的事情從古至今,早已是習以為常,可偏在玄燁的心裡過不了那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