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痛苦,但是蕭鉞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可以平安地挨完這十二天的。修誠不愧是搞科研的,雖然瘋了,但還是有理智的時候,知道人體的極限在哪裡。
陳嘉陪著他一起迅速地消瘦下去,眼底的黑眼圈越來越深,一直紅潤白皙的臉龐現出蠟黃的顏色,兩腮甚至凹陷下去,嘴唇上泛起干皮。
蕭鉞眼裡現出些嚴厲,偏過頭背過別人,用嘴型無聲地說道:「去休息。」他知道陳嘉倔,心想著,陳嘉要是不聽話,他就扯動手臂或者腿,讓那些鉤子在自己皮膚上再次鉤出血,陳嘉一見自己流血,肯定就會服軟。
可陳嘉只是怔了怔,就濕著眼睛點了下頭。蕭鉞簡直想喟嘆一聲,盯著頭頂的吊燈,眼裡也有些泛酸。陳嘉真的是捨不得讓他著半點急。
接下來的幾天,陳嘉除了給蕭鉞餵水和擦拭,其餘時間就歪在牆角睡覺,飯點也會出去吃飯,蕭鉞看著他臉色漸漸好起來,心生安慰,自己身上的痛苦似乎也跟著減輕了。
第十二天中午終於到來了,在修誠的主持下,教徒們情緒高漲地誦讀著禱告文,蕭鉞被放回高台上。
後背乍一挨上毯子、重回到地面,竟然讓蕭鉞有種死而復生的奇妙感覺。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他腦海里閃過一道白光,有什麼奇異的場景在自己眼前飛速掠過——
一個似乎是自己、又好像不是自己的人,在頸間橫了一把劍,堅定地說道:「如果能使他復活,就算是魂飛魄散我也不怕。」然後便義無反顧地割斷了自己的頸動脈,鮮血在心臟巨大的壓力下瞬間噴出幾米高。
這個幻象一閃而過。很奇異的,產生幻覺、還是如此血腥的幻覺,這個事實並沒有讓蕭鉞感覺到驚恐。相反,他覺得十分心安,胸中也隨之湧起巨大的勇氣。
蕭他不由想到,難怪自古以來總有那麼多苦修者。有些時候,適當的痛苦確實會教人凝聚精神、增加意志力,或許也能淨化人的心靈,但前提是它出自一個高尚的目的。
他下意識看向陳嘉,見對方正雙手合十、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不由眼神柔軟,朝他遞過去一個微笑。
周圍的教眾並沒意識到他這個微笑是給誰的,只被他的堅毅震動,熱烈地歡呼起來。
聖女親手替蕭鉞取下十二個鉤子,已經接近癒合的傷口再次被扯開,流出鮮血,在蕭鉞身上劃出橫七豎八的紅道子。
陳嘉只能在台下看著,兩手攥得緊緊的。幸好聖女手法熟練,沒有讓蕭鉞怎麼受罪,要不他真的會控制不住衝到台上去。
取完鉤子,立刻有穿黑袍的醫生上前給蕭鉞的傷口消毒、檢查心臟和血壓,然後對著台下的人們高呼,表示蕭鉞身體很健康。台下的教眾立刻沸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