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定就是阿媽。
扎西母子倆對坐著說話,兩張線條優美的側顏極為相似,尤其是那兩雙又大又亮的眼睛,簡直如出一轍。只是扎西的皮膚緊繃而白皙,充滿年輕人的朝氣。而阿媽的面容已經染了風霜,又帶了些病中的倦容,藏飾裝點的頭髮里也夾雜了幾根銀絲。
阿媽旁邊站著一名年輕的藏族女子,正微微笑著,看著扎西和阿媽說話。她眉眼帶了些英氣的美麗,目光明亮有力,臉頰上帶著淡淡的高原紅,充滿健康的活力。
屋裡除了阿爸和才讓,還有兩名高壯的藏族漢子,看著都是四十多歲的年紀,兩人臉上都帶著青紫,應該就是之前說的,被去家裡惹事的人打的。
室內很暖和,他們都將藏袍的袖子褪了下來,所以蕭陟一眼就看到了,更年長些的那名漢子少了一條手臂。
這應該就是扎西說的德仁阿爸和羅布阿爸了。
他們和強巴阿爸站在一起,就很容易看出三人的相似之處--高壯魁梧的身軀、堅韌硬朗的面孔,還有看向扎西阿媽時憐愛柔軟的目光。
仁增罕見地跟在蕭陟身後,甚至在病房門口躊躇了一瞬才邁進來,他對著阿媽和兩位阿爸依次打了招呼,最後才將目光投到那名年輕女子身上,低低地喊了聲:「康珠。」聲音里飽含悵惘。
康珠應了一聲,看向仁增的眼神里略帶歉意。阿媽和阿爸們更是毫不掩飾地齊齊嘆了口氣。
扎西站起身拉著蕭陟來到阿媽跟前,用藏語介紹他。又向他介紹了自己阿媽和三位阿爸,還有那名叫康珠的年輕女子,是扎西和才讓的姐姐。
德仁阿爸和羅布阿爸看向蕭陟的眼神都不太友善。尤其是德仁阿爸,看起來極為嚴厲,瞪著眼睛審視著蕭陟,像瞪著偷了羊的狼。
扎西和強巴阿爸都替他說話了,但是德仁阿爸的臉色一直沒有緩和下來。
直到阿媽說了兩句,德仁阿爸才收回惡狠狠的目光,去床頭櫃前拿起茶壺,倒了兩杯酥油茶。他只有一隻手臂,但是手掌寬大,一隻手就能拿兩個杯子。
他先遞給仁增一杯,然後盯著蕭陟,蕭陟迎著德仁阿爸的視線,面露歉意卻也沒有過分謙卑。直到阿媽催促,德仁阿爸才把這杯給了蕭陟。
他接過茶杯後一飲而盡,又雙手捧著茶杯還給德仁阿爸。扎西在一旁看著,小聲地鬆了口氣。
德仁阿爸奪過杯子冷哼了一聲,又用單手放回床頭柜上。
「遠方來的客人,歡迎你。我們剛剛遇到了難事,心情低落,請原諒我們的失禮。」
蕭陟有些詫異地看著扎西的阿媽,這個溫柔而美麗的女人竟然是會漢語的,雖然有濃重的口音,但是說得很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