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陟愕然地「啊」了一聲,終於明白扎西對漢人的敵意是從何而來了。
阿媽喜歡上一個負心的漢人,姐姐又喜歡上一個負心的漢人……
他不由握住紮西的一隻手,安慰道:「都過去了,現在家裡有三個阿爸,都很關心你。」
扎西聞言一笑,「是呀,那時候阿媽一個人生活得又辛苦又孤單,多虧後來有了阿爸他們。」
蕭陟聽出他話里的意思,「阿媽一個人?那你和康珠姐姐呢?」
「康珠姐姐也不是阿媽親生的,她是阿爸們以前的妻子生的,康珠姐姐的親阿媽生下她後就死了,還因為治病欠下很多債,阿爸他們以前……過得也很辛苦。」
蕭陟又心疼又驚嘆:「你們的家庭雖然不是用血緣關係聯結起來的,但是你們感情很好。」
扎西笑起來:「我聽說過,你們漢人好像很看重血統。我們不是這樣的,只要是家裡的孩子,就都會當做親生的來看。只不過別的家裡,一般只管大阿爸叫爸,其他兄弟都叫叔叔,我們家比較特殊,因為德仁阿爸覺得,他對家裡的貢獻沒有那麼大。」
「德仁阿爸的胳膊?」
「他和羅布阿爸年輕時候出去放牧遇上了狼群……德仁阿爸很勇敢,自己一個人保護了所有羊和弟弟。他雖然少了一隻手臂,但依然是我們的當家人,全家人都聽他的。」
蕭陟想到德仁阿爸永遠嚴肅的面孔,不由有種不妙的預感。
他接著問道:「你剛才說你的漢人阿爸走後,你阿媽就一個人了……那你?」
扎西抿了抿嘴,垂下眼帘:「我的漢人阿爸離開時,把我從我阿媽身邊帶走了。那時候我才八歲,自己做不了主,被他強行帶走,直到十二歲的時候,我才自己逃了回來。」
「十二歲!」蕭陟驚呼!
色扎村海拔接近四千米,十年前,這裡的公路狀況更差,他一個孩子是怎麼上來的呢。
扎西看懂他眼裡的心疼,安撫地笑笑:「多虧了仁波切,他當時在外修行,發現了埋在雪裡的我。據仁波切說,發現我的時候我都已經僵硬了,但是他有種直覺,還可以把我救回來,就用自己的身體為我取暖,然後我就真的活下來了。」
蕭陟此時才明白,原來當時的小扎西已經在冰天雪地中失去了自己年幼的生命,也就是那個時候,他的蘭猗來了。
「小時候過得辛苦嗎?」
扎西搖頭:「不辛苦!我來的時候,阿媽已經嫁給德仁阿爸他們了,雖然那時候康珠姐姐還小,不怎麼能幹活,才讓也是,還是只會玩的年紀。但是德仁阿爸他們很能幹,我們家的牛羊總是村里最肥的,我家的青稞也總是村里長勢最好的。等我回來了,仁波切帶我去了廟裡,他教會我念經、畫唐卡,我後來可以給別人家念經、畫唐卡,賺得……挺多的。」扎西有些靦腆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