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剛剛從義大利回來的洛蕭,顯然並不想再經歷一次長途飛行。她選擇了留在國內,而就是這個選擇,讓這件照理應該慢慢安定下來的事情,遇到了發酵劑,變得猛然不受控制。
就在洛蕭回國的第三個禮拜,林子勿準備去西寧拍攝《沙棘》前的一個星期。
洛蕭出事了。
事情來的毫無預兆。
周六的早晨,她正準備像平時一樣,出門去附近的麵店吃個早餐,心裡盤算著是吃一碗臊子麵、兩個煎包好,還是一碗臊子麵加個荷包蛋好,所以對周圍的動靜並不是太留心。
其實就算她不惦念著麵條煎包荷包蛋,可能也注意不到有個女生一直跟在她身後。因為這條道路她一周要走二十多遍,實在已經熟到不能再熟,何況她租的是個老小區,清早就有許多大爺大媽出門遛彎,狹窄的小巷子裡熙熙攘攘,就算她此刻回頭,她也不會覺得自己身後尾隨著一個戴著棉白口罩,穿著粉紅色衛衣,戴著帽子的女孩,有什麼值得警覺的。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當一個啤酒瓶子朝她頭頂狠狠砸下來時,她半點兒都沒用反應過來,甚至當腥甜的血流下來,當她還在模糊地想:
或許再加一碗豆漿也不錯?
然後天地在眼前顛倒了一個位置,痛覺忽然像煙花炸裂,她一陣頭暈目眩,重重跌倒在地上。
最後的意識里,有人在驚叫,周圍忽然圍過來很多人,似乎有人在喊:「殺人啦!抓那個人——別讓她跑了!打120!打120!」
之後發生了什麼,她就再也不知道了。
深長的昏迷中,她恍惚夢到第一次看到林子勿時的情景。
那是一個消瘦清俊的少年,長得眉目清秀,膚色冷的像瓷胎,他靠在操場的欄杆邊,那個欄杆不高不矮,正好卡在他的腰肢處,但他仿佛沒有半點不舒服,就那麼懶懶散散,怡然自得地靠了整個下午。
為什麼她會知道他靠了整個下午呢?
因為她那時候在校體訓隊,她去訓練前,注意到那朵少年,高冷得像一株煢煢孑立的水仙,回來的時候,那朵小水仙還高冷地倚著欄杆曬太陽,連姿勢都不曾改變過。
她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但也沒做什麼,只是再次從他身前走過時,多看了他兩眼。
少年原本正看著書,曬著陽光,但他似乎很敏銳,立刻察覺到了洛蕭在看他,於是猛然抬起頭來,一雙眼睛在明晃晃的太陽下,呈現貓兒一般的琥珀色,並且警覺地眯起,視線裡帶著明顯的敵意。
而洛蕭則挎著籃球,饒有興趣的打量著他,大大方方的,倒也沒有任何迴避。
忽然之間起風了,吹得洛蕭的頭髮有些散亂。
她單手捋過額前的髮絲,捻到耳後,另一手仍然把籃球挎在腰間。校園間的落葉從操場上飛滾而過,她瞧著他,隱約覺得他像某個人,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究竟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