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只要自己過的好,百姓不在乎誰當政。周氏向心力就是告訴他們,只有周姓王朝,才能讓他們活得更好。有了周氏向心力,百姓會自動擁護周家;甚至會為了周姓王朝而排外。」
有什麼比民心還重要?這實在太具有誘惑力。
周武煦低頭深思著她的話,許久抬起頭,「如何才能擁有這種向心力?」
夏日炎炎,勤政殿外榆樹枝葉茂盛,樹梢處的兩隻蟬殷勤叫喚,生機勃勃。
「以人民為中心,」話題又繞回了原點,蘇希錦注視著杯中茶沫,「出台惠民政策,設身處地為百姓做事,讓百姓過得更好。」
這不就是愛民如子,以心換心?
周武煦不以為意,「每位皇帝都這樣做,可最終如你所說,百姓不在乎誰當政。」
「那是因為沒人做到真正的以百姓為中心。」蘇希錦給他舉了一個例子,「若某地發生地動,您或者皇后娘娘甚至其他皇子,能親赴災區探望百姓嗎?」
不會,因為太危險了,貴人才不會為了低賤的百姓冒險。
「再比如士大夫與百姓犯同法,士大夫可以豁免罪責,百姓卻面臨死刑。」
因為士大夫不適用死刑,再加上關係運作,士大夫可能就關幾天,百姓直接沒命。
貴族的權利太多,門閥尊卑猶如天塹。
「當然臣只是舉例子。每個時代的國情不一樣。只要陛下善待百姓,臣這裡有一個簡單的方法可以培養向心力。」
周武煦微喜,「你且說。」
「潛移默化,陛下每次推出惠民政策,必打著周氏王朝的名義。官員每次開展工作,也宣揚周氏王朝的功德。甚至陛下可以用一些童謠、歌曲,將民與國緊緊聯繫在一起。讓百姓產生歸宿感,令他們意識到自己的責任,從而自動維護國家。」
簡單來說就是喊口號,本質上就是洗腦。雖然簡單粗暴,但行之有效。
「似乎有點好大喜功,類似邪教。」周武煦斟酌著說。
蘇希錦微微一笑,「這也正臣想對陛下說的,把握好度,不然正義變邪教。」
周武煦猶如一位勤奮好學的學生,認認真真聽夫子講課,消化夫子所教授的功課。
勤政殿陷入一片寧靜的和諧,時至下午,蘇希錦記掛著生病的祖母,起身告辭。
「陛下,臣家中有事,先行告退。」
許迎年豎起耳朵,低頭注視著腳尖,全天下恐怕只有蘇大人,敢在陛下未允許的情況下,主動辭行。
周武煦恍然回神,問了一個不解的問題,「你如此費盡心思造福百姓,卻把名利讓給朕,不覺徒勞無益麼?」
他的眼神透露著幾分懷疑,語氣充滿試探。
蘇希錦目光坦蕩,正義凜然,「身本潔來還潔去,微臣不在乎名利。」
「那你還考狀元,趕著加官進爵?」周武煦不信。
這丫頭不老實,都這麼熟了,還在他面前裝腔作勢。
蘇希錦無奈聳肩,「因為身處高位,才能為百姓謀更多的福利。」
他一時愣住,竟沒想到是這個。
「那臣先告退?」
周武煦頓感挫敗,不耐煩催促,「去吧去吧,」
蘇希錦快步離去,及至大慶門見一輛華麗的飛蓬馬車停在路邊,林舒正一襲緋色雲霓暗紋裳,站在馬車旁,高調又風騷。
「今兒怎麼你來等我?」她問。
「剛好在這附近辦事,順便接你一道,」林舒正挽起帘子,讓她入內。
「外祖母病情好些了嗎?」
「還是下不了床,只今日多吃了碗粥。」
蘇希錦眯眼,「我怎覺得祖母這病來得蹊蹺?」
老太太貪涼,夏日偏要到外頭睡,還吃了顆井鎮香瓜,第二日便頭疼下不了床。
「老人家身子骨弱也是有的,」林舒正把玩著窗幔上的琉璃珠,毫無擔憂之色。
馬車輕巧而過,陽光至長幔縫處照射進去,為他完美的臉渡上一層柔光。
一輛深紫色馬車與之擦肩而過。
「大人,好像是林公子和蘇大人。」凌霄眼尖,一眼便看到了裡頭兩人。
車廂內毫無動靜。
凌霄又道,「最近經常看見這輛車,原來是林公子接蘇大人回府。林公子與蘇大人女才男貌,又是表兄妹,當真天作之合的一對。」
「凌霄,」裡頭的聲音平靜卻冷寒,「你似乎很羨慕?」
聽雪呆木的眼睛,迸發出一陣冷意。
凌霄打了個寒顫,「屬下開個玩笑,當不得真。」
林府內院,紅木屋裡瀰漫著藥草苦味,老太太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直到見到蘇希錦兄妹倆,才精神煥發。
「快離遠點,別把病氣過給你們。」她聲音慈祥。
明明就等著孫子孫女來探望,偏要佯裝不在意。
蘇希錦從容靠近,「我身體好,不礙事。今日可好些?」
「還是老樣子,渾身沒力,」老太太精神萎靡。
蘇希錦眉頭緊皺,這都病了幾日,怎的還不見好?
「不若我請義兄為祖母看看?」
「你義兄華佗再世,我這種小病就不必勞累他了。」林母阻止,回頭看了眼林舒正,口中嘆息,「想到某些人翻年二十一,媳婦兒還沒影兒。外祖母這心裡啊,堵得慌。」
老太太變著法子催婚,蘇希錦聽了好笑,「婚姻之事當兩情相悅,興許表哥還沒遇到喜歡的人。」
老慈孫孝,好一派溫馨和諧之相。
林舒正倚身斜靠,懶洋洋拆底,「其實我心裡倒有個人,可她沒開竅。」
「是誰?」老太太急忙問。
蘇希錦同款臉。
他的目光在兩人臉上一一掃過,嘖了一聲,「沒勁兒,我先回屋了。」
林母也不留他,心思百轉千回,對蘇希錦道,「今兒你就留下來陪著外祖母,順便打聽打聽你表哥心上人是誰。」
蘇希錦正有此意,一口答應,等到了晚上就去找林舒正。
「你真想知道?」他躺在床上,枕著雙臂,眼神勾人。
蘇希錦點頭,「按說表哥樣貌乃世上獨一份,見之不忘。我想知道哪位女子這麼有強的定力。」
林舒正狐狸眼一轉,沖她勾了勾手指,「你過來,我告訴你。」
蘇希錦想起上次被他插在頭上的糖人,無聲後退,「你說,我就在這兒聽著。」
他「切」了一聲,笑她膽小,「你說得對,她確實是位奇女子。時而溫柔,時而霸道,行事周全,心懷天下,世所罕見。表哥配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