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配不配得上,」蘇希錦猜想對方多半是為名門貴女,否則富甲天下、不可一世的林舒正怎會覺得配不上。
「你不是說她沒開竅嗎?那表哥可以旁敲側擊,一點一點聊表心意。」
「表哥擔心。」
「擔心什麼?」
「擔心……」他定定看向她,擔心兄妹都沒得做。
「你明日不是還要早朝嗎?快去睡,」他趕她走,「本來就不高,仔細回頭縮水。」
最近蘇希錦被頻召進宮,與皇上論道。漸漸的有人開始生疑,坊間甚至傳聞皇上欲納她入宮為妃。
對此,坊間女子暗道她不爭氣,好不容易考上狀元,出入朝廷,偏偏要入宮為妃。
坊間男子則自豪自己眼光獨到,早就說她是個沽名釣譽之輩,考狀元不過是為了飛上枝頭變鳳凰。
慈元殿,呂皇后大發雷霆,宮中婢女跪倒一地。
皇上勤政愛名,不耽女事,登基以來只選過一次妃。因此後宮人口簡單,各妃年紀相差不大,和諧平衡。
若蘇希錦進宮,勢必打破這種和諧,獨寵後宮。
如此一想,她怎能不生氣。
呂子芙巧聲安慰,慶幸而竊喜。原來高高在上的蘇大人,也不過也是個庸俗之輩。
不知韓韞玉有沒有後悔當初不選自己?
仁明殿,謝貴妃得知傳言,銀牙緊咬,白蔥般的手指將繡帕扭成麻繩。
自她流產後,皇上極少來仁明殿。
她以為是皇上察覺賢妃之事有異,與自己生了隔閡,一直膽戰心驚。
卻原來是被蘇家那個狐狸精迷了心魂。
好呀,放著康莊大道不走,偏要來搶她的獨木橋。
如此就不要怪她不客氣。
流言蜚語,眾說紛紜,翰林院的學士們看見蘇希錦,每每欲言又止。
哪知隔天早朝,皇上便封蘇希錦為集賢院侍講學士。掌刊輯經籍,為陛下講解史書。
滿朝譁然,震驚比後宮有過之而無不及。
自古學士由給、舍、卿、監充任,她蘇希錦一六品修撰,何德何能?
門下給事中塗大人第一個跳起來反對,「陛下,蘇大人為翰林院修撰,封她為試講學士,實為不妥。」
「蘇大人雖於軍事上有功,然於政事上平平,史學上更是不顯,命她為侍講,難能服眾。」
很大一部分人認同。
於政見無關,從來侍講都是學識淵博,位高之人兼任。蘇希錦位低,且才十四歲,尚未及笄,以民間年齡來說還是個小孩子。
讓一個小孩子給陛下當侍講,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翰林院余大學士一抖眉毛,「陛下命蘇修撰為侍講學士,想必有自己的原因,不知可否告知眾人。」
他就說蘇希錦志向遠大,不是貪慕後位之人。
此封賞必是為她洗清污名。
周武煦給了余學士一個讚賞的眼神,「前頭蘇大人給朕遞了一封建議書,書中引經據典,考古論今,犀利簡潔,令朕受益匪淺。」
「這些天朕時時默讀,每每有不解之處便招她入宮論道,多有收穫。」
「朕相信蘇大人可擔此重任。」
吏部尚書顧慮重重,「可蘇大人畢竟年方十四,閱歷淺薄。」
十四歲的孩子便是考上狀元,又能懂多少?
皇上三歲開蒙,從小得天下賢師教導,至今已至不惑。其中的學識,哪裡是她一個小孩子所能比擬的?
若她能當侍講,把其他人置於何地?
荒唐,太荒唐了。
周武煦沉思,《建議書》乃機密治國之書,不可公布其內容。
如此,讓蘇希錦做侍講確實差了點功績。
他早知反對聲一片,然陳氏倒台,他權利大了,腰杆也硬了。因此說話就更直接霸道。
余學士上前道,「若說蘇大人年紀小,臣認同。然說她史學不豐,閱歷淺薄,臣不認同。」
「蘇大人自入翰林院,編著的史書博大精細,統籌全面,得到我翰林院一致認同。臣每日也有呈給聖上。」
他自袖中拿出蘇希錦昨日編寫的史書,遞給眾人一一瀏覽。
所閱之人莫不肯定。
現在問題來了,她史學過關,但年紀、資質不過關,則何如?
余學士見眾人鬆口,繼續道,「蘇大人與陛下論道,是陛下惜才愛學。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焉。臣等理解陛下求賢若渴,孜孜以求的心理。但規矩不可廢。」
話風一轉,余學士語氣緩和,「陛下,不如讓蘇大人再歷練歷練?」
說完對蘇希錦使了個眼色。
蘇希錦秒懂,循規蹈矩出列,聲音清脆穩重,「臣覺得余學士說的有道理。論官銜,臣不如在座各位。論功績,臣比各位遜了幾籌。讓臣為侍講恐怕不能服眾。」
本人都拒絕了,眾官鬆了一口氣,暗道她知進退,有自知之明。
但百官是開心了,周武煦被打臉就不開心了。
於是,蘇希錦躬身繼續說:「臣近日編寫史書,深刻認識到史學浩瀚,非臣一人撰寫可成。因此想選幾人與臣一同編寫。陛下若想嘉獎微臣,不如讓微臣自各館學子中挑選幾人,與微臣一同完成此本巨作。」
呵,果然小女子作為,就不能讓她吃虧的。
舍了侍講,又打起別的主意。
周武煦想起她編寫的那些史書,若能整理成冊,確乃千秋之功。
「如此,朕允了。」他爽朗大方。
眾人若有所思,看來皇上對這位蘇翰林重視得不得了。
蘇希錦稟告完,並未退下,反而站在殿堂中央,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朝堂眾臣心提到嗓子眼,就怕她再整出什麼么蛾子。
「此巨作乃臣據實以記,本意總結經驗教訓,令世人反躬自省,不犯同錯。然至今還未有名,所以臣想請皇上為之賜名。」
相對於前兩個,這個要求不過分,真不過分。百官眉頭舒展。
周武煦敲桌思慮,認真嚴謹,語氣遲疑舒緩:「鑑於往事,有資於治道……不如就叫《資治通鑑》吧。」
蘇希錦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