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牢獄,獄卒昏昏欲睡,邱笙笙坐在一間獄房門前,埋頭沉睡。
突然周圍傳來腳步聲,她猛然抬頭,目光警惕。
見是蘇希錦,她身子不動聲色放鬆,忍不住埋怨,「這麼晚你來做什麼?我還以為是府……刺客呢。」
眼瞼青灰,可見是累極了。
蘇希錦心下愧疚,令獄卒開門,遣散眾人。
「大人,你這麼晚來找我,是事辦成了嗎?」季氏聽見聲音,早就醒了。
蘇希錦在她身邊蹲下,「之前你說張大人知道一個大秘密,那個秘密是什麼?」
季氏臉色突變,勉強笑道,「民婦不知,夫君沒說。」
「你知道,」蘇希錦聲音冷冷且篤定。
「大人,是不是事情有變?」季氏察覺不對。
蘇希錦不語,顯然是默認了。
她神色驚疑不定,終是開口。
「靜安公主,般若鏡。」
……………
子時,城東枯井。
俗話說東貧西貴,要說城東有什麼比城西還出名的,那枯井算是其一。
枯井所在之處,原是一朝廷官員的府邸,後因官員惹事,被滿門抄斬。自那之後,這裡便常年鬧鬼。
枯井荒僻,適合殺人越貨,掩埋屍體。這些年從裡面撈出的屍體,不下二十具。
蘇希錦帶著花狸、鐵靈兩人來到枯井時,院內點燃了火把。
由此顯得枯井更加突兀。
「東西我帶來了,我娘呢?」
蘇希錦看著中間的男人道。
院內站了七八個人,中間那人四五十歲,慈眉善目,笑容和煦,單看外貌,誰能想到他骨子裡爛透了?
曹華沒回她的話,只挑了挑眉,笑道:「蘇大人信守承諾,獨自赴約,就不怕今日回不去嗎?」
蘇希錦皺眉,「不是你說只要我帶來帳本,就放了我娘親嗎?你難道想反悔?」
想到這裡,她有些後怕,色厲內荏,「我可告訴你,我是太傅的徒弟,韓左丞未婚門的妻子。若我出事兒,他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曹華目光一閃,當真是年紀小,關心則亂。
「蘇少卿別著急,本官不過隨口一說,」曹華笑著安撫,「蘇大人在朝堂伶牙俐齒,天不怕地不怕,怎的這會兒害怕了?」
蘇希錦冷笑,「廢話,我抓你娘試試?你堂堂三品大臣,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若不算話也行,我也不打無準備的仗,」她轉身,從鐵靈手裡取過一物,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想來大人一定認識這個吧?只要我手一抖,咱們今日誰也別想出去。」
黑火藥。
曹華瞳孔驟縮,「蘇大人稍安勿躁,本官不過跟蘇大人開個玩笑,你乃陛下紅人,天子門生,你的話本官還不相信?」
正說著,一人在他耳邊低語一番,曹華點了點頭,眼裡浮現出真切的笑容。
「蘇大人孤身一人前來,是對本官的信任,本官自然不能出爾反爾。」
說完一招手,便有人帶著一中年女子出來,正是林氏。
「錦兒,」見她過來,林氏神情緊張擔憂。
「娘,別怕。」蘇希錦安撫。
「你娘在這裡,帳本呢?」曹華問。
「自然在的,」蘇希錦將黑火藥交給鐵靈,自胸口拿出一物,「一手交人一手交貨。」
「痛快。」
曹華拍手,示意左邊一人帶著林氏上前。
「等等,」蘇希錦叫住他,「我還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他眯起眼睛。
「季氏無辜,如今帳本已經交出,她手裡再沒把柄,還請大人放過她。」
還當是什麼,曹華目光閃動周身鬆懈,「蘇大人果然愛民如子,罷了,就如你所願。」
如此,蘇希錦示意花狸上前,兩邊人馬在中間交匯。
「曹大人也別想下黑手,」蘇希錦見曹華蠢蠢欲動,忍不住告誡,「來時我已向韓左丞說明,若我出事,一定是曹大人所為。」
曹華混沌漂浮目光忍不住一定,一個打岔間,交易完成,花狸帶著林氏來到蘇希錦身前。
曹華手持帳本,在手裡翻了翻,目露滿意,「蘇大人果然信守承諾,實乃女中豪傑。以後朝堂之中,還請蘇大人多多關照。」
「這是自然,」蘇希錦嫣然一笑,帶著花狸等人退到門口,「恐怕沒有以後了。」
「你什麼意思?」他警覺。
「自然是你被包圍了,」院內火光驟亮,猶如白晝,威武將軍帶著一群將士自門口進來。
他的身後赫然跟著韓韞玉、周綏靖兩人。
曹華不停後退,不敢置信,「怎麼會?怎麼會?」
「你出爾反爾!」
「曹大人沒聽過一句話嗎?」蘇希錦拍了拍手,「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下官雖與男子同朝為官,本質上還是女子,對你們那些承諾也好,信用也罷,不屑一顧。」
曹華怒瞪著她,恨不得食其骨,啖其肉。
「曹大人一定很疑惑,韓大人和周郡王明明在下官府上,怎會帶著將士前來城東?」
蘇希錦再插一刀,拍了拍手,便有人從身後帶出一名十七八歲的女子。
正是蘇希錦身邊的丫頭珍珠。
曹華瞪大眼睛,眼球鼓鼓,難以置信,「賤人,你出賣我?」
「非是她出賣你,」蘇希錦冷笑,「實在是我府中清白,一點污點便會被無限放大。」
上次二公主宴會與聶吟霜撞衫,她就開始懷疑珍珠。
蘇府的馬車與粱府均為緋色規制,外形相差不大,這次林氏臨時出門,那些蒙面大漢能準確定位蘇家馬車,懷疑進一步擴大。
直到她與韓韞玉說那些話,珍珠聽後消失不見,這才抓到了實處。
說起來她有些不理解,按說她身邊貼身伺候三個丫頭都無品級,均拿一等丫頭的月錢,吃穿什麼三人無異。
她不曾打罵苛責與她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珍珠背叛自己的原因。
「死到臨頭,還與他說什麼?」一旁的周綏靖恨恨道,「貪官污吏,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