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餘孽,身居高位,令人不寒而慄。
他能想到的,周武煦自然能想到,而且想的更多:曹華為謝氏舉薦,會不會……
前朝有兩謝,一謝為皇族寶林謝氏,一謝就是如今的陳留謝氏,兩者恩怨曲折。
周武煦眯起眼睛,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陳氏臨終之言……
所謂拔出蘿蔔帶出泥,京兆府尹曹華落網,牽連出很大一批人。這群人反應快捷,個個與之撇清干係。
最難的要屬謝氏,因他是曹華舉薦之人,是以爭議極大。
謝太師縱橫官場數十載,在曹華被彈劾時便敏銳的嗅到危險,是以主動請罪,撇清自己。光明磊落之態,讓人相信他是被無辜牽連。
曹華案甚囂塵上之際,民間對蘇希錦抓獲曹華的行為,也存有爭議。
「所謂兵不厭詐,蘇大人此舉雖有違約之嫌,然其心可嘉。」
「哼,既是說定,如何能反悔?不講信用,出爾反爾。」
「不能這麼說,蘇大人也是為民除害。」
「若都如蘇大人這樣,以後誰還敢遵守約定?」
……
蘇希錦嘆息,功過是非,全由他人說。
萬仁書院最近發生了一起學生中毒案,因涉及到的學員多為貴族子弟,蘇希錦便與邱笙笙一同前往。
她先到書院檢驗受害者中毒情況和近日行程,發現他們都吃過食堂之飯菜。
去食堂走了一遭,排除故意投毒。最終定為食物發芽引起的食物中毒。
「這白地果發芽後不能使用,否則易產生有毒物質,引發腸胃不適。」
蘇希錦邊走便交代。
「是是是,」萬仁書院院長賠笑點頭,不時拿袖子擦汗。
發生這樣的事是他失職,而中毒之人個個身份顯貴,以後不知多少人找他麻煩。
「本公子不信,為何我們都中毒了,就他沒有?說不得就是他下的毒。」
院醫舍,一華服公子指著一灰布男孩兒問。
那男孩十二三歲,惶恐不安。
蘇希錦神情冷淡,「你們腸胃敏感,體質嬌弱,想必從未食用過生芽的白地果。他卻不一定。」
男孩見她幫自己說話,目露感激。
「我家裡常吃,」家貧,娘親常去外面撿些別人不要的東西吃。
「這就是了,不是多大的問題。」
蘇希錦說著,一揮手帶著大理寺眾人離去。
院長殷勤跟在身後,「萬仁書院創世百年,底蘊深厚,蘇大人要不要隨某一觀?」
蘇希錦含笑拒絕,「大理寺事務繁忙,本官還趕著下場。下次若有時間,一定邀院長一敘,到時還請院長不要推辭。」
「一定一定。」
正說著話,卻見迎面走來一群人,蘇希錦抬眼望去,喲呵,還是熟人。
「裴老,您何時回來的?」院長上前,討好媚笑,又對側身露出後面的蘇希錦,「這位是蘇大人。」
裴老看了蘇希錦一眼,沒說話。
院長頓時尷尬。
「我們認識,」蘇希錦上前解圍,「曾經在皇后娘娘的宴會上見過。裴老別來無恙?」
眾人陪笑,原來兩人認識,這倒是巧了。可看這架勢,裴老好像與蘇大人不對付。
裴老冷哼一聲,「當日見蘇大人伶牙俐齒,鋒芒畢露。時隔一年,蘇大人風采不減去歲。」
「裴老風華更勝從前。」蘇希錦說。
裴老睨了她一眼,自她身側走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她,實在是不給面子,蘇希錦勾了勾嘴角,「裴老何意?」
裴老轉頭,「你既與曹華約定承諾,就不該出爾反爾,毀信失約。如此奸詐做派,不是女子、小人所為?」
「裴老莫不是對女子有什麼誤解?世上多的是心地善良,本分老實,天真單純的女子。奸詐一詞用於阿錦身上,阿錦或可躬身自省。然若因阿錦一人作為,而以偏概全,擴展到所有女子,恕阿錦不敢認同。」
裴老停滯,張口便道,「伶牙俐齒。」
「謝裴老誇獎,」蘇希錦低頭謙虛接受他的稱讚。
死皮賴臉的樣子,令裴老感覺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癢。
「只有一事阿錦想澄清一下,那日阿錦與曹大人相約城東枯井,約定以曹大人違法罪證換阿錦娘親身家性命。」
「子時,阿錦將罪證交給曹大人,曹大人亦依約交還娘親。至此,我們倆之間的交易完成,剩下的則是另一件事。」
「強詞奪理,既然你兩未離開枯井,則整件事情不算結束。你率先違約,以後有此情況,誰還敢有信可言?」
「哪兒一樣?阿錦沒將罪證交還與他?裴老的意思是便放他離開?且此事給我們的啟示不應該加大執法力度,讓此種事情不再發生嗎?」
兩人針鋒相對,周圍人噤若寒蟬。要說裴老也是當朝文學大家,蘇大人年輕該敬著裴老。
可學術無長幼,誰的學術高,誰有理,就站誰那邊。
「世間千人千面,蘇大人能保證律法萬全,世間不再有此事發生?但凡以後有一件劫持事件發生,被劫持之人則少了一條生路。」
裴老並不認同,年輕人磨難少,總是把世界想得太簡單。
蘇希錦笑了,「既是劫持,便是犯罪,犯罪之人大抵法律意識淡泊,或者是大惡大奸之輩。我們不趁機將他們繩之以法,還乞求犯罪之人良心發現,放下屠刀?且裴老有沒有想過,罪犯手裡過了多少人命,若放他離開,又將會有多少人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