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郡王,當時房裡就你二人,你還有何解釋?」蘇希錦冷問。
「這這……」臻郡王找不到藉口,轉而看向秦王。
秦王臉上堆滿了笑,「蘇大人如何知道房裡就兩人?莫不是當時你也在現場?」
「自然不是,」蘇希錦絲毫不慌,伸手一指方才作證的女子,「方才這位小姐已經說得明白,當時她屋裡只有你兩的聲音。」
「兀那女子,你還聽到了誰的聲音,請從實招來!」秦王朝那女子怒吼。
作證的女子哆哆嗦嗦上前,「好像還有一位男子,民女忘記說了。」
秦王頓時得意地看向蘇希錦。
蘇希錦眼瞼微動,「剪刀上只有何氏與臻郡王的指紋,無論房裡有幾人,都不能改變臻郡王殺人的事實。」
秦王怒火衝天,「蘇大人當真要跟本王斗到底了?」
「本官只看證據說話,今日所為不過奉君之命,執政為民。」她坐了下來,聲音平緩而有力量,「除了刀傷,何氏腰、肩、手腕處還有人為勒索傷痕,可排除自願獻身。」
「人證物證俱在,案子至此真相大白。臻郡王夥同何氏丈夫仇大海,給何氏下藥,意圖強姦。行事過程中因何氏醒來奮力反抗,導致臻郡王失手殺人。因此,臻郡王犯強姦罪與殺人罪,按照慣例,應判處死刑。然臻郡王主觀為過失,其職位位居大夫之上,判流放。仇大海為協同犯罪,按律應判處三年牢刑。因何氏為其妻子,給社會帶來不好影響,情節惡劣,罪加一等,判五年牢刑。」
若依現代刑法,說不得就是強姦致死罪,然陳國律法對複雜之案並無細分,基本就是擇一重罪再加刑加量懲罰。
「至於你們,」蘇希錦看向方才作證的幾人,「收人錢財,作假供掩蓋事實,依律當杖則三十,收受的銀兩充公。然因你們之前主動作證,應受嘉獎。一過一功,兩相抵消。只錢財乃不當得利,仍應充公。」
自有官員將他們私收的銀兩呈了上來。
幾人面色蒼白,伏地跪謝:「多謝大人。」
「謝大人寬容。」
「草民不服,」一片跪拜聲中,仇大海聲嘶力竭,「她是草民賭來的媳婦,草民是她丈夫,夫為天,草民想將她送誰就送誰。」
「既是妻子,則為一體,在法律上你們是平等的。你違背妻子意願,將她送與他人相奸,便是此罪協同犯。本官這樣判有何不可?你若不服,大可申請上訴。」
門外百姓被他厚顏無恥的態度震驚到,紛紛出言罵他。一片怒罵聲中,蘇希錦宣布退堂。
今日之案自有大理寺官員記載在案,呈與陛下案前。
「蘇大人莫要高興得太早,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秦王起身諷笑,「便是證據確鑿又如何?你當真以為臻兒會流放?做你的美夢罷!」
這天下可是姓周。
蘇希錦低頭整理案面,面無表情,「下官在其位謀其職,至於結果如何,下官無愧於心便是。」
秦王冷哼一聲離開,蘇希錦垂眸,陷入沉思。
「蘇大人在想秦王的話?」
方才還人聲鼎沸,摩肩接踵的衙門,此刻門可羅雀。
所有的一切仿佛就如一場夢。
蘇希錦抬頭與秦非衣四目相對,「你說臻郡王真的會被流放嗎?」
秦非衣勉強笑了一下,「蘇大人心裡已有答案,何必問下官。」
是啊,若她猜得不錯,周樂臻大概率會被輕拿輕放。
萬惡的封建社會,人如草芥。
只可惜了何氏。
「我能理解,」蘇希錦嘆了一口氣,「若真是這樣,那……」
「蘇大人!」秦非衣突然伸手,捂住她的嘴,「隔牆有耳,有些話說出來便是罪過。」
蘇希錦微愣,這個案子最終決定權在周武煦,若真是這樣,那她真的會對周武煦失望。
在她心裡,他一直是明君的形象。
「阿錦,韓大人來看你……你們……」
邱笙笙興沖沖跑進來,看到房裡的情形很是一驚。她反應飛快,轉身擋住韓韞玉視線,無奈他比自己高上許多,只是無用功,「韓大人,阿錦沒在……」
身後之人瑞眼如霜,凍得人渾身發涼。
裡間秦非衣早收了手,他理了理衣袖,沖蘇希錦拱了拱手,「蘇大人,方才得罪了。只有些話,還是不要說的好。」
蘇希錦謝過他,轉身去找韓韞玉。
對方淡淡掃了她一眼,轉身便走。
不同於上次御史台的烏龍事件,這次她感覺他是真生氣了。
蘇希錦一把將卷宗攔在懷裡,小跑追趕韓韞玉。
他沒等她,長腿一邁,徑直上了車,冷冷吐出一個字,「走。」
凌霄看著火急火燎追在身後的蘇希錦,略有些猶豫。
「什麼時候連我的話也不聽了?」車廂里的聲音冷漠疏離,夾雜著怒氣。
凌霄打了個冷顫,心裡默道:蘇大人對不住了。
馬車就要遠離,此刻不解釋,過兩日誤會會更深。
蘇希錦轉頭讓逐日追了上去。
韓府之人今天看了個熱鬧,他們清冷似神仙,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主子,竟然會生氣了。
眾人還來不及猜想原因,便見主子身後跟著個緋衣小官。那官員身材纖細,一看便是女子。
所有人互視一眼,擠眉弄眼:哦~
「韓大哥,」韓韞玉寢居,蘇希錦平穩著氣息,走到他身前。
許久沒這樣激烈運動,加上冷空氣倒灌,嗓子疼得厲害。
但她此刻也顧不得,「方才秦大人怕我說出忤逆之言,慌亂下伸手阻止。我與他關係清白,並無其他糾纏。」
韓韞玉充耳不聞,慢條斯理挑了本書,坐於木榻之上。
時聽雪端著茶盞進來,蘇希錦上前結果,「韓大哥,外面天兒冷,你先喝盞茶暖暖身子。」
他手翻動書頁,仿若未聞。
蘇希錦抿嘴,「要不我給你揉揉肩吧?」
韓韞玉:「……」
「那捶腿呢?」
韓韞玉:「……」
「要不我給你唱首歌吧。」
韓韞玉:「……」
「沒說話就當你默認了,」她清了清嗓子,腦海里找出一首歌曲,「花燈錦繡繞枝頭解,蘭舟春意消愁正風流,火樹銀花入西樓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