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知兩人結有恩怨,因此並不搭腔。
其實心裡也存了類似的想法。若女子如此有用,還要他們這些男子做什麼?
以後誰在家相夫教子?誰伺候男人?萬一不安於室,紅杏出牆怎麼辦?
蘇希錦垂目,陛下雖判了臻郡王回藩地,三年不得入京。然因臨近年關,一家人好不容易團圓。於是格外開恩,令臻郡王過完年再回藩地。
不安於室?牝雞司晨?她內心冷笑,不過是某些人的期望罷了。
「和離是因臣這幾年的所見所聞,所聽所感。臣第一次出堂是在慶豐三年,那年……」
她將夫逼妻與外男淫亂,並賣女之事說了出來。
「去歲女醫館案,受害者為女子,亦頗為震驚。前幾天的何氏被丈夫仇大海獻給貴族,樁樁件件層出不窮。」
秦王冷笑,她還好意思說?將臻兒關起來,他兒子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不過幾件事罷了,怎就層出不窮?蘇大人總改不了說大話的毛病。」
蘇希錦早有準備,因此坦然自若,「本官任職大理寺後,對近兩年的卷宗做了統計。兇手百分之九十為男子,受害者百分之二十為女子。這百分之二十中,典妻、殺妻、女子被強迫,失了清白而自盡占多數。其他男受害者中,近兩成為爭搶女子而引起的命案。」
數據一出,全堂嘈雜,許多人交頭接耳,各表意見。
這些數據他們以前不得而知,因為從未有人將案子分類統計。
凡事不統計不知道,一統計嚇一跳。
周武煦以為自己登基後,對女子寬容,仁愛,又不擴充後宮,算仁明寬厚了。
沒想他管住了自己,卻沒管住下面的人。
「從來約束男子的都是法律,而約束女子的是法律加道德。作為最公平的律法,在男女上,也鮮見的偏心。妻殺夫,死刑;夫殺妻,罪減一等。臣以為作為法律,應當保證公平。而不是維護部分人利益。」
蘇希錦垂眸,沖周武煦道:「這是臣起的私心,臣以為若放寬女子和離條件,說不得能保留一條性命。」
當然這條律法估計效果不嘉,許多女子連這個想法都沒有,何談和離的勇氣?
「愛卿言之有理,」周武煦食指輕動,「此種行徑卻需要改善。然和離之事太過,不利於夫妻情感。」
「陛下英明,」便有許多大臣附和,和離不是鼓勵女子不守婦道,一侍二夫嗎?
「臣以為可立法,加大懲罰力度。」有人提議。
蘇希錦抿嘴,還不是白搭。
所謂不報不舉,這種事情有幾個被官府追究的?
不過能夠推動立法,保障婦女權益也是意外之喜。
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吧。
「善,那這件事便交由刑部處理,來年開春就頒發。」
「是。」
原來是梅大人。
「至於女戶……」周武煦沉吟,難以決策。
「陛下,愚弟覺得不可。」秦王第一個跳出阻攔,方才沒攔下和離之事,就夠他心塞了。
「從古至今,男為尊女為卑,男主外女主內,從未有女戶一說。缺男子就買妾生,生不出就從宗室里挑一個過繼,為何單單要女戶?這不是陰陽顛倒嗎?」
他懷疑地看向蘇希錦,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本王知道了,蘇大人家中只有一女,無人繼承家業。感情她說女戶不過是為了自己。」
眾人看向蘇希錦,眼裡有懷疑。
蘇希錦任由他們打量,坦然自若,「臣說過,溺殺女嬰其中一原因是女子地位低下,無法繼承家業贍養父母。辛辛苦苦爭的錢被宗族霸占,這是許多百姓不願也不能為力的一件事。」
「還不是你們女人沒用,下不出蛋來。」秦王指著蘇希錦嗤笑,「你們女子不就是用來生孩子的嗎?既然生不出孩子,就安安心心給丈夫納妾,不然就等著被休。還女戶?孩子都生不出來,這樣的女人要來做甚?」
一言一行,指桑罵槐,就差沒點名蘇希錦罵了。
各官眼觀鼻鼻觀心,低頭不語。堂堂一國之王爺,說話如鄉野村婦,粗鄙難聽。
周武煦眸子轉幽,忍不住蹙起眉毛。
「正是因為與王爺同等想法之人太多,所以天下女嬰才會被溺殺。」
各懷心思中,韓韞玉清冷堅硬的聲音在殿中響起。
喔嚯,還沒進門呢,韓左丞就開始護妻了。
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