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又往茶樓送學子故事,往醉春風送些詩詞宣傳。
從思想到現實的包裝,在城中掀起了一股讀書熱。
「聽說了嗎?蘇大人讓咱們孩子學習。」
「官府接送,還給五兩銀子。」
「那我家孩子豈不是可以入學了?考不考得上另說,省了一頓飯。」
「不行,你以為入學那般容易?得經過入學測試,考驗心性能力。每月還得有測試。」
醉春風,玉華公子一抬玉扇敲了敲蘇希錦腦袋,「你這腦子如此靈活,不跟我一起做生意可惜了。」
「這話年前也有人與我說過,」蘇希錦撇嘴,「有句話你聽說過沒?」
「什麼?」
「學會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她笑道,「跟著陛下做,怎麼著也是有官職在身。若在後世,這叫體制內。」
玉華公子輕笑,「蘇大人又在胡言亂語了,後世之事,我們如何得知?」
嘖,不信算了,蘇希錦揮了揮手,「再見。」
「用完就扔,忒無情了。」
蘇希錦反唇相譏,「你對我表妹也挺無情的。」
說是這樣說,卻毫無責怪之意。既然給不了未來,何必拖著她尋找幸福。
回復她的是一陣沉默。
這次宣傳很成功,起碼書院開始進人,從原來的空無數人,到現在的每間爆滿。
可惜書院條件有限,收學生有限。
操心完學子,蘇希錦又操心起夫子之事。
城裡舉人廖廖,秀才以上的人,都讓她請來了。然仍是不夠,教學質量堪憂。
「到哪裡去弄人呢?」她苦想。
正逢馬車入府,一人伸開雙手攔在車前。馬車嘶鳴,驟然而停。
「大人沒事吧?」花狸扶起東倒西歪的蘇希錦。
後者搖了搖頭,「外面怎麼回事?」
逐日道,「是陶公子。」
陶醉?掀開窗幔,迎他入內,後者推辭拒絕,「請大人救救草民爹爹和祖父。」
陶醉面上閃過一絲難堪,然而他實在也沒辦法。腦海里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她。
「發生了什麼事?你好好說。」蘇希錦問。
「爹爹修河時傷了腿,祖父被……祖父來嶺南便病了,請了許多大夫也看不好。草民想請神醫為祖父診治。」
原是這樣,心下一松,又忍不住揪了起來。
「你先上馬車,」她吩咐,讓花狸去請華痴,一伙人轉頭去了城外。
「喲,這就回來了?」還沒進門,就聽見一道尖銳刻薄的聲音,「我就說你沒錢請什麼大夫?有那閒錢不如多吃一頓肉。你以為誰都跟我一樣倒霉,跟著你們來受苦。咦……這位是?」
陶醉紅著臉乖巧回道,「二嬸,這位是蘇大人。」
「蘇大人?」女人眼睛精明一轉,隨即掛上幾分笑,「原是蘇大人,快請進,陶……蓉兒,還不給大人燒水去。」
又殷勤看著蘇大人,「大人,這裡簡陋,還請大人別嫌棄。」
「先給陶老治病要緊,」蘇希錦不接茬,聲音冷然,這樣的把戲她早在向陽村就嘗試過。
女人見狀,尷尬笑了笑。待她一走,忍不住唾了口口水,神氣什麼?不過泥腿子出身,得意到幾時?
想他們陶家,那可是三代為官,位極人臣。
這邊華痴為陶老診斷,「思慮過多,瘀血不清,又遇濕氣,感染了風寒。老人家莫要想太多,否則會加重病情。」
陶老躺在床上,偏頭與蘇希錦道謝,「讓蘇大人看笑話了。」
屋裡陳設簡單,無伺候之人,床上只有一床薄被,床體堅硬。
虎落平陽被犬欺,蘇希錦心下微酸,「陶老說哪裡話,這邊濕氣重,陶老不習慣也是有的。當初我們一家來嶺南,也是病了許久。」
陶醉看著她萬分感激。
「事到如今,放寬心,思慮太多消耗身子,反惹了麻煩。」她勸解。
陶老不言,家道中落,無田無地,大兒子出去賣苦力賺錢,反傷了腿。剩下幾個兒子更是肩不能抬,手不能提,幾個兒媳有點體己便想著分家。
他是愧疚又可悲。
華痴看過陶老,又去為陶家大郎整治。
蘇希錦想了想,「有一事想請陶老幫忙。」
「有什麼事大人請講,老夫身無長物,孑然一身,恐怕幫不上什麼忙。」
「怎會?陶老的這裡,」她指了指腦袋,「就是最大的財富。」
「大人何意?」
蘇希錦含笑,「晚輩在城裡開了家書院,請的教習先生最高乃舉人,剩下全是秀才。本官擔憂教學質量,所以想要延請名師。」
陶老乃三朝元老,歷經亂世而不倒,官居尚書令,形同副相,孰知朝廷各種事務。可以說沒人能有他厲害。當然,蘇希錦此次前來,並不是為了他。
陶老沉默,「大人之意,草民明白,只草民身子狀況堪憂,恐無能為力。」
「晚輩知曉,」蘇希錦含笑,年過六旬,長途跋涉,身子堪憂是自然。「晚輩想請陶小公子作為學院夫子,為學子傳道授業解惑。」
論學歷,陶醉去歲考中了舉人,若非家族犯事,有進士之相。
蘇希錦曾與他共修史書,知道他學富五車,學識淵博。又有前三之相。
「大人可考慮清楚了?」陶老謹慎,「我陶家乃因弒皇族被貶,大人不怕牽連自己?」
蘇希錦搖頭,「陛下雖貶謫陶家,卻並不阻礙你們求生。陶醉有才,是以晚輩聘請他教習學子,也算是為嶺南作出一份貢獻。」
「既然如此,」陶老緩緩點頭,徐徐說道,「大人可問過醉兒。」
「我願意。」剛說完就見陶醉從外面進來,「我願意,多謝大人肯給陶家一個機會。」
說到底他們還是欠了蘇希錦人情,陶醉有才是不錯。然他們罪大惡極,便是再有才,一般人不落井下石就好了,怎敢請他去教書。
蘇希錦勾了勾唇,「才盡其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