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公主不少,個個畏他如虎。二公主倒好些,只性子太冷傲,不如嘉樂公主貼心。
在聯想從前,謝家、呂家、陳家,哪個族裡沒個勞什子雙公子,三美人?大家都是土生土長的士族,怎就他們後代個個優秀,自家的孩子個個中規中矩呢?
如今好了,他們老周家也有第一美人了。
「他忙著辦婚禮,一點恨不得掰成兩點用。」周武煦笑說,分明對這樁婚事很滿意。
嘉樂公主眼神暗淡,垂頭揉手,「你們怎都喜歡蘇大人?」
周武煦挑眉,感情這是吃味兒了。
「蘇大人為朕辦事,自然喜歡。」
「女兒也能為父皇辦事,父皇怎就不喜歡女兒?」
「這……」說話真直白,「小孩子家家的,哪懂什麼喜歡。」
嘉樂公主不滿意,硬要纏著他說個一二三來。
周武煦無奈:「蘇大人是國之棟樑,為國為民;你是朕的女兒,乖巧聽話,如何能一樣?」
「哼,兒臣也會為國為民呢。」。
「哦?」他來了興趣,「庵里的師父還交你治國之道?」
「自然,」嘉樂公主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睫毛濃密往上翹,「兒臣孝順父皇,逗父皇開心。父皇開心,全天下人都開心。父皇一開心就身體好,身體一好,全天下百姓不就安心了?所以嘉樂逗父皇,就是為國為民。」
「哈哈哈,」周武煦大笑,如此強詞奪理,他竟還覺得有意思。
「嘉樂說得好,那嘉樂替父皇揉揉肩?」
「才不要呢。」
「哦?」
嘉樂公主掰著手指細數,「月兒一會兒得去慈元殿給皇后娘娘請安,順便商討佛理。午時還得去景福殿,給淑妃娘娘診脈……女兒才不是什麼都不會。」
小心眼,到後面還要刺他一下。
「診脈?淑妃病了?」
「只是胃口不開,」嘉樂公主道,「不是什麼大問題。」
說完就一蹦一跳出門了,剛好在門外遇見欽天監的人往外走。
她轉了轉眼睛,上前問詢,「你們這是要去哪裡?手裡拿著什麼?」
「回公主,這是欽天監選出的良辰吉日。下官正要送往韓府。」綠衣小官恭敬回。
「良辰吉日?」伸出細嫩的手指,輕挑紅布,「六月初七、七月十二、八月十七……怎都這般倉促?」
「回公主,陛下說今年務必辦完,韓大人那邊說越快越好,最好是蘇大人一回京就成親。」
嘉樂公主酸了,感情她追了這麼久,那顆頑石一點都沒動心?實在可惡。
既如此,那前日為何要收她的荷包?
「六月初七太匆忙了,蘇大人想必還沒回京。」她說著伸手將之拿起來,「七月十二太熱了,新娘如何上妝?」
「這……」綠衣小官不由苦臉,欲言又止。
總歸韓大人、蘇大人不在意就行。
「你見哪個大戶人家,將婚事定在酷暑時期的?」嘉樂公主恨鐵不成鋼,「父皇說是今年,又沒說一定是上半年。韓大人沒成過親,自然什麼都不懂。當心婚事辦不好,韓大人遷怒於你。」
綠衣小官驚出一身冷汗,是了是了,可不就是如此嗎?
韓大人等了蘇大人這般久,要是婚禮搞砸了,不得砍了他的腦袋?
早聽說嘉樂公主為人寬善,樂於助人,原是真的。
……
韓府,韓韞玉看著托盤上的日期,忍不住皺眉,「只有這些?沒有更早的日子了?」
綠衣小官躬身回覆:「回大人,六七月暑旺,不宜嫁娶。八九月逐漸轉涼,氣候正佳。十月後就冷起來了。」
十月定然不行,她最是怕冷。韓韞玉細瞧著手下紅紙,「既如此,那就八月十七吧。」
待小官走後,他愣怔一下,轉身來到案前,那裡擺著一封辭呈。
慶豐十三年四月,尚書左丞韓韞玉自述不能勝任左丞之職,主動請辭,希望陛下另覓賢能。
陛下大感驚異,多番勸解,扣下不表。
而後韓大人罷朝三日,以表決心。
陛下無奈,請暫任樞密使的韓太傅說和,奈何韓大人去意已決,說和不得。
如此,雙方各退一步。同年五月,陛下命尚書左丞韓韞玉為吏部侍郎,兼翰林學士。正三品,賜金魚袋。
對此底層人民多羨慕,吏部,六部之首,掌百官升遷。可以說那是實打實的肥差,金權利。
韓大人同級遷移,可見陛下對其有多厚愛。更別說不止如此,他還有個翰林學士的兼職。
翰林學士亦是正三品,每日侍奉陛下左右。嘖,韓家不愧是天子寵臣,一門勛貴。
又是樞密使,又是吏部侍郎,還有少仆和知州,一家人齊活了。
當然這只是底層人的想法,身在官場的其他人,私下諱莫如深。
陳國政事堂為門下、中書、尚書省的長官組成,前頭陶尚書令因刺殺皇室被貶,尚書令一職空缺。韓左丞便代替尚書令入駐政事堂。
政事堂是什麼?可以代替陛下看摺子,拿主意的重臣。
如此要位,哪是他一個吏部侍郎能比的?
很明顯陛下此番操作乃明升暗降。
對此,有人覺得韓侍郎聰慧,懂得水滿則溢的道理。
也是,自古文武分班,他韓家又是樞密使又是尚書左丞的。實在不合規矩。
就連家世顯赫的呂、謝兩家,都沒韓家來得榮耀。
早該退了,陛下還容忍他兩年,實在是大氣。
「此子進退自如,穩重敏銳,可堪大任,」深宅大院內,呂丞相贊口不絕,銳利深邃的眼睛裡,滿滿都是欣賞,「韓國棟御下有方,可惜教出個不成器的兒子。」
坐在他對面的年輕男子聞言,忍不住笑道,「第一次聽祖父這樣夸一個人。」
此子溫文儒雅,相貌上佳,身量修長,穩重從容中帶著機敏銳利。
他便是此次科舉考試的新科狀元,呂子慕。
四皇子妃呂子芙的孿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