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那令牌沉重材質和獨特的花紋,就知此令乃貨真價實,作不得假。
一時間衙門靜悄悄一片,衙役保持著抓捕動作,不敢動彈。師爺愕然張大嘴巴,陳縣令面色煞白。
完了,這小祖宗如何殺了個回馬槍?
聽聞她最是清廉正直,眼裡揉不得沙子,如今被她抓住,恐仕途中斷於此,命不久矣。
電光火石之間,陳縣令腦海里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仿造官令,冒充朝廷命官,罪不容誅。來人啊,將這無知婦人抓起來,當即處死。」
只要殺了她滅口,便是日後上面查起來,自己也有得說。縱使上面怪罪自己,也拉了一命墊背。
他算盤打得叮噹響,然蘇希錦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他老眼昏花,你們也不識得這令牌麼?」她說。
花狸與逐日自外面進來,護在蘇希錦兩側。
眼見著不對,在場所有人放下武器,跪地求饒,「下官參見蘇大人,下官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大人恕罪。」
誰的大腿粗,有眼睛的都看得分明。她一句話就廢了章知州,何況一仰人鼻息的縣令否?
黨羽倒戈,陳縣令面如土色,如一隻喪家之犬,惶惶不安。
「還不將他拿下?」蘇希錦輕輕喝道,「莫不是要本官親自出馬?」
情景大反轉,方才還對著她的武器,立刻調轉方向,對著高堂。
「關進大牢,」蘇希錦淡淡瞥了一眼,兩級反轉,「容後發落。」
等在衙門外的前塘村百姓,聽得縣令被緝拿,紛紛拍手稱慶。
「原來她真的是蘇大人,蘇青天。」
「那個令牌是什麼?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管他呢,反正咱們有救了就行。」
眾人注視中,蘇希錦坐在了陳縣令的位置,師爺殷勤與與她奉上驚堂木。
見風使舵,這也不是個好人,蘇希錦只當不知,對外吩咐:「你們都進來吧。」
前塘村百姓包括聞訊而來看熱鬧的,請求申冤的人,都進到屋裡。
蘇希錦指了指陳縣令離開的方向,「有冤且訴,凡有陳縣令貪贓枉法、尸位素餐證據的,一經確鑿,則直接處理。」
又道,「你等不必擔心事後報復,本官已請求陛下,在金州留任三年。有本官在,必定還大家一個法治社會。」
有她這句話,百姓紛紛爭相上訪,提供證據。有多年沉冤,一朝得雪而痛哭流涕者。有被人霸占祖業,終於找回而喜極而泣者。
一時間人多奔走相告,前來申冤的百姓有增無減。他們將衙門圍得水泄不通,便是夜晚也不願離去。
青天大老爺申案,這樣的機會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
陳賴子望風而逃,被早有準備的士兵抓了回來。前塘村的百姓終於要回自己的土地,千恩萬謝離開,回到村里安居樂業。
到得午夜,衙門燈火通明,蘇希錦眼睛酸澀,口乾舌燥,然外面的百姓仍然固執等待。
「諸位父老鄉親,」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兒,蘇希錦起身與他們說明緣由,「今日天色已晚,諸位且明日再來。」
人群譁然,遲遲不肯離開。好不容易等到青天大老爺來,就這麼回去。萬一日後又遇到一個陳縣令、李縣令怎生是好?
「本官會在大碗縣停留三日,每日卯時準時升堂,後面兩日諸位也可前來衙門上訴。」
她和顏悅色,溫聲細語與他們解釋,如此百姓放心下來,待得第二日一早就到衙門排起長隊。
蘇希錦一連在大碗縣呆了三日,三日坐堂申冤,午不能休。
三日後,蘇希錦帶著原班人馬回到金州城。
彼時州府各官員早就得到了她回來的消息,個個抹乾淨尾巴,該填填,該補補,不敢有一點閃失。
當蘇希錦的車隊到達州府時,以金州通判為首的人紛紛躬身相迎,個個如遇親生父母,臉上擠滿了笑容。
除開他們外,還有聞訊相迎的金州百姓。這群百姓當初就不捨得蘇希錦離開,此刻聽聞她回來,紛紛喜上眉梢,排成長隊歡迎她入城。
「蘇大人,」通判李大人率領諸曹參軍,笑眯眯站在城門,「蘇大人一路奔波勞累,下官們有失遠迎。」
蘇希錦目光在幾人身上一掃而光,只盯得人頭皮發麻。
「本官自作主張回歸金州,諸位不會不高興吧?」
「哪裡哪裡。」
「不會不會。」
「怎敢,怎敢?」
幾人苦哈哈恭維,心裡頭已經將她來回罵了千百遍。
好好的賑你的災,突然留下是個什麼意思?還給不給人活路了?
當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不敢就好,」蘇希錦說得意味深長,接下來就輪到她表演了。
她給了他們三日緩衝時間,若再叫她抓住,就莫說她不近人情。
「本官已經上書陛下,會在金州留任三年。這三年,期待咱們和平共處。」
說罷也不看幾人反應,帶著自己的人大搖大擺進了府,如出無人之地。
眾人面色僵直,摸不清她說的真話還是假話。
金州多峽谷、盆地,地形地勢複雜。夏季短暫多雨,春秋冬三季則極少下雨,總體來說降水量偏低,氣溫穩定偏低。
幸而有煌水入州,不至於缺水。然煌水離城遠,加上年降水量低,城中人用水頗是拮据。
這也是為何蘇希錦在重建之時,讓百姓挖水井的原因。
因著金州獨特的山形地勢,金州適合種地的地方並不多,其地有荒草地、沙地、河谷等。
而前塘村所種之地便是開荒所得,少有能種莊稼的好地。
來金州城三日,蘇希錦接過章知州的事務,卻什麼也沒幹。她帶著花狸等人在金州城郊瞎轉悠。
百姓不知她在做甚,也不去刻意猜測,遇見也笑臉相迎。
總歸蘇大人是青天,做什麼都是對的,做什麼都是為了他們好。
反觀城中諸位大人,個個心懷鬼胎。有的只當她遊山玩水,不干正事。有的擔心她在給自己挖坑,故意為之。
因不知道她心裡打的什麼鬼主意,眾人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著。便是半夜睡著都會猛然驚醒,生怕她將自己的祖墳挖出來鞭屍。
蘇希錦哪能想到自己隨意考察地情,就讓這些人嚇得肝膽俱裂。
彼時她正在作圖,「西臨吐蕃,北臨西夏,後有秦州保駕護航,乃三國交匯之處。此地域優勢也,可為交通要塞。」
問題是三國交匯之處頗大,整個隴右都在,金州不過只占一角。那麼其有什麼優勢呢?
她擰眉思索,「金州地勢複雜,山地多,田地少,種植莊稼難。如果在這裡畫一條線,連通絲綢之路,借著這股東風,可打造商業城市,帶動其經濟發展。」
那麼問題來了,商業城市賣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