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弱書生直勾勾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呆立在原地。
人群中有好心人前往提醒,「你可知方才那人是誰?」
書生搖頭。
來人道:「她便是你口中的蘇大人。」
……
繞城而出,蘇希錦手捧《金州志》,全神貫注,低頭細看。
「大人,」花狸點燃炭火,細細扇風,「方才那書生當真不認識大人麼?」
蘇希錦勾唇垂眸,「他哪裡不知?不過故意不知罷了。」
她審判這麼多案子,哪樣不是群眾關心的話題?這書生既然如此關心時事,為何不當場旁聽?
且說方才那路乃出城乃必經之地,書生長立路中央,大聲說著這等事。
不過是引她注意,得以引薦罷了。
花狸恍然大悟,「還是大人聰慧。對了,大人,今日咱們出城可是為了馬場之事?」
蘇希錦搖頭,「為了沙地。」
轟轟烈烈的查稅補稅案結束後,蘇希錦開始了第二項操作:建設金州經濟區。
她打算從三個方向入手,一是藉助金州獨特地勢,建立養馬場。
馬乃百姓交通工具和兵家所爭必要資源,除非第一次技術革命到來,否則永遠不愁銷量。
因此建立馬場乃一項長久之計,可重點發展。
除馬場之外,第二項便是開採礦石。一直以來金州都有豐富多彩的稀有礦石。這一點從它每年繳納的稅費中就可以看出來。
蘇希錦打算繼續保持這一點,加上她有地質採礦經驗,可謂是術業有專攻。
馬場、礦石之外,發展農業必不可少。畢竟農業才是國民之本。
金州雖然許多地方並不適合種地,卻也不是不能種。只要選好品種,或者改善土質就能種上莊稼。
今日蘇希錦出城,便是為了查看城外六十里處的沙地。
鼓勵百姓開荒種地的措施已經頒布下去。然許多百姓表示沙地根本中不了莊稼,便是種了,那點收益還不夠收稅的。
因此金州百姓寧願空著,也不想在沙地上種植莊稼。
馬車前行一日半,到了第二日下午時分,終於來到一片沙礫蔓延的黃色土壤邊。下午的太陽照在沙礫上面,耀眼而奪目,直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恍惚間,蘇希錦仿佛回到了慶豐三年的那個夏天。
「蘇大人,快這邊請。」一名五十來歲的男人率著一隊人朝蘇希錦馬車而來。
「許大人,」蘇希錦喚了一聲。
沙地旁邊為一上百人戶的大鎮,蘇希錦此次前來特意與這裡的鎮長聯繫過。想著面對面交流,效率更高。
男子答應一聲,帶著蘇希錦在鎮上走訪查探。
蘇希錦邊走邊問:「這鎮上一共有多少人?」
「約莫一千來人。」
「平時靠什麼為生?」蘇希錦問。
「大多去金州城裡找些活干,還有的去礦場挖況。剩下的人也種些地,只不過收成不好,種一半倒一半,剩下的一半也不怎麼結糧食。」
「可有試過種植木薯?那東西不挑地方。」
許大人苦笑,「試過,也種了些。倒比種其他的莊稼好。只咱們這裡缺水,每次都要到另外十里遠的地方去浸泡木薯。」
木薯得浸泡五六天,加上裝運,這一來一回就得半月。家中老人小孩兒無人看管。
「好歹能種些地,」蘇希錦緩緩點頭,「其實方才本官看這沙地,也覺其與沙漠的黃沙不同。」
沙漠那是真不能種,這邊的沙地可比那緊實濕潤上許多。
許大人聞言,忍不住眼前一亮,滿眼希冀:「大人,莫不是有別的的想法?」
都說蘇大人足智多謀,無所不能,乃救世之臣。況連被稱為蠻荒之地的惠州都能發展起來,說不得她真有別的看法?
蘇希錦不答反問,「大人可有想過不種莊稼,種些瓜果?」
「這……」許大人猶豫苦笑,「想過,哪能沒想過,只這不能啊。哪有地里不種莊稼種瓜果的?」
瓜果吃不飽,穿不暖,還是實實在在的糧食來得敦實。
「本官的意思是種植瓜果賣出去。」
「賣出去?賣去哪裡呢?」許大人無奈,「若說鎮上,咱們這裡代代都是平民,誰都沒有錢。便是有買的起的,那也買不了多少。」
「除了咱們鎮,最近的金州城,那也要走上幾日,坐車也得兩日才行。」
何況這只是運過去,賣也需要時間,這樣一來一回,瓜都爛了。
最重要的是,沙地能種,其他地方更能種,人金州城會捨近求遠嗎?
硬體不行,怎麼走都是死路。
蘇希錦垂眸,「那若是賣給別處呢?比如鄰州、西夏和吐蕃。」
許大人一眾頓時沉寂下來,賣給近處都不行,何況是別的國家。
「大……大人,還是別開玩笑了。」
一點也不好笑。
蘇希錦搖頭,「非是開玩笑。」
她從不在工作的時候開玩笑。
「本官想在金州城內修一條小道,連接大的商道。如此你們若坐車運輸瓜果到最近的商道,估計不用兩日。」
「兩日?」
最近的商道在隴右北方,尋常過去要五到七日。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