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哎了一聲,半晌才慢慢地說:“我們家——秋秋她有未婚夫,從小定的娃娃親,你明白麼?”
我迷茫地看著他。
阮玉搖搖頭,也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他走進廚房切了一塊蛋糕出來,放在我面前說:“好歹來了一次,吃吧。”
蛋糕上邊是一層濃香四溢的巧克力外層,我咽了口唾沫,又抽了阮玉一眼,才拘謹地吃起來。
阮秋秋大吵大鬧,卻沒有一個人出來看,這棟大房子裡好像一個生意很不好的旅店似的,裝潢jīng致卻沒有客人。
阮玉一直看著我吃完,才說:“送你回去,走吧。”
我有點疑惑,稀里糊塗就又上了阮玉的車,從他們叫大門走到車庫要花大約十分鐘的時間,比我吃一個蛋糕的時間還要長。
到鄭老師家的時候,阮玉沒有下車,他隔著車門對我晃了晃手,說:“再見。”
我在門口迷惑地站了一會兒,總覺得今天一天過得很莫名。
鄭老師用湯勺舀了一碗麵片,他呼嚕呼嚕地吃光。
我和車廷筠默默地夾著菜,鄭老師奇怪地問道:“你們兩個怎麼不吃這面片?”
我飛快地掃了一眼那個青花大湯碗,不說話。
車廷筠抬起頭,眼神很茫然地問道:“What”
鄭老師狐疑地瞅了我們一眼,很快釋然,又舀了一碗,痛快淋漓地吃起來。
我腦子裡回想起被車廷筠拍扁的大蛐蛐兒,不禁有點食不知味,我很快放下筷子,小聲說:“我吃飽了……”
吃完晚飯,天色還很亮,但是溫度已經降下來了。
小阿姨切了一個冰鎮西瓜,鄭老師一邊啃著,一邊給我講解:“這個叫做——四色猜想,也叫做地圖四色定理,是世界近代三大數學難題之一。”
我專注地聽著,一邊點頭。
鄭老師又說:“1852年,四色猜想由英國人提出。一家科研單位搞地圖著色工作時,發現了一種有趣的現象,似乎每幅地圖都可以用四種顏色著色,使得有共同邊界的國家被區分開。這個結論能不能從數學上加以嚴格證明呢?經過了一百多年的探索和證明,現在用計算機可以證明四色猜想,具體是怎麼回事,你仔細聽著……”
窗外的知了不停地叫,盛夏的夜晚在冗長而奇妙的數字,冰涼水甜的西瓜瓤,和車廷筠工整的字跡中,隨著溫熱的夜風,一起飄向遙遠的深空。
車廷筠沖了澡,套上一件很寬大的體恤,坐到chuáng邊,他一邊擦頭髮一邊說:“鄭老師說,明天,我和你一起學,奧數。”
我正在套一件大半袖,想了想說:“車廷筠,你中國話說得很好了。”
車廷筠點點頭,不說話。然後他突然把擦頭髮的大毛巾一扔,猛地撲了過來。
我嚇了一跳,迎面對上他貼近的臉,一瞬間呼吸都卡到了一半。
然後我突然感到後背竄起一道痒痒的神經,不禁咯咯笑了起來,車廷筠的手還是不停地在我胳肢窩亂動,我笑得肚子都疼了,連連求饒:“車廷筠……車……車……肚子疼……肚子……”
車廷筠略略停了手,我還止不住笑,感覺全身都變成了一灘泥,軟趴趴地直不起來。
車廷筠把手貼在我肚子上揉了揉,問:“是這兒疼麼?”
他的手很熱,指肚很有力度,手指的很靈活,我感覺有點奇怪,又不知道哪裡奇怪,就說:“不是……”
車廷筠的手掌又往上移動,試探地在我胸口按了一下。
我覺得痒痒的,又想笑,呼哧呼哧地推他:“別鬧了……睡覺吧。”
車廷筠哼了一聲,從我身上翻了下去,滾到一邊卷了個毛巾被。
我笑累了,也蓋上被子,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