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蘇玉城拈起螺子黛,要沾水替她畫眉之時,姜嫿登時跳起來,一避三尺遠,緊張兮兮地問道:“夫君可曾替人畫過眉?”
蘇玉城一臉愕然,這是什麼傻問題,他豈會替別的女子畫眉?
他果斷搖了搖頭。
沒想到姜嫿指著他手中螺子黛道:“夫君於畫眉一道並無經驗,還是我自己畫吧,不敢勞煩夫君。”
蘇玉城實在不明白,為何詩書中描繪的繾綣纏綿的畫眉之樂,在他這裡就行不通了呢?
他擰眉望了望手中青黑色的一團,嘆了口氣,別說娘子對他的手藝沒信心,連他自己也沒把握,只得放下,靜靜撤至一旁暗暗將姜嫿畫眉的模樣記在心裡。
這段時日,跟鎮北侯幾乎同吃同睡,侯爺也未刻意隱瞞,蘇玉城自然看出侯爺腿疾之事,不止腿疾,他還有其他舊傷。
是以,蘇玉城並不想早早的把宋家的事告訴鎮北侯,總得查探清楚,否則不過是多個人憂心罷了。
打定主意,便叫青鋒去侯府替他告了假,他人雖沒去,課業卻不曾落下,侯爺似乎唯恐他在溫柔鄉中不思進取,特意叫青鋒帶了一匣子兵書回來。
蘇玉城只想著叫姜嫿心疼,那一刀下手便有些重,昨夜還不覺得,白日裡看著只覺觸目驚心。
姜嫿看在眼中,迅速別過臉去,掩飾著眸中湧起的淚光,埋怨他的聲音卻帶著些許哽咽:“即便要去,你也可以好好謀劃,派個死士去,怎的就要隻身范險?”
看她這般著緊,蘇玉城心中又生出悔意來,可再怎麼後悔,他也不敢告訴姜嫿真相,只得稍稍安撫:“昨日是我魯莽了,只想著出其不意,卻是準備不足,往後再不會叫娘子擔憂。”
姜嫿秀眉一挑,跺了跺腳,嗔怒道:“誰擔憂了!”
蘇玉城哈哈一笑,似乎自從同她相識,他的臉上才開始有笑意,並且帶著與日俱增的趨勢,他並不排斥這種轉變,反而這樣才叫他覺得,自己也可以做個有血有肉享受愛恨嗔痴的普通人。
那廂鎮北侯給他布置了課業,這廂姜嫿也自發當起監工,即便蘇玉城想偷得浮生半日閒同娘子耳鬢廝磨也是不成,只得沉浸在兵書里。
外頭傳得沸沸揚揚,說是昨夜兵部尚書的府邸進了賊,姜嫿聽著外頭採買的僕婦無意中透露的消息,只覺一顆心緊緊揪著。
直到紅日西墜,也未有不速之客前來打擾,姜嫿懸著的心才終於落了地,看來宋梓言是真不知曉夜探宋府的是她夫君。
用罷晚膳,姜嫿背著眾人,在內室替蘇玉城換藥。
西窗下,草間蛩響陣陣,內室一燈如豆,畢波一聲爆出燭花來,打破這難得的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