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姜嫿的稱呼,未置可否,那不過是個代號,一個讓她自己都想不通自己該以何種身份活下去的代號。
她沖姜嫿招了招手:“好孩子,你來看我,我很高興。是阿葭讓你來的吧?你不必勸,我待會兒就去見他。你先過來陪我說說話。”
姜嫿聽著,心下狠狠鬆了口氣,不得不說,梅燕飛真的是個極好相處的性子,就沖這份不為難,姜嫿心中便生出說不出的親近。或許真正的美人,便是這般男女通殺的。
細細想來,蘇玉城身上似乎也有這種氣質,是以姜嫿從一開始就沒怕過他,這麼久以來,他也確實事事以她為先,從未叫她為難。
“是!”姜嫿樂意之至。
梅燕飛並未同她聊旁的,不過是問些她還蘇玉城平日的飲食起居,姜嫿卻能聽出,她其實想問,蘇玉城待她好不好,或者說她同蘇玉城是否情意相投。
姜嫿強忍著羞赧,紅著臉望著梅燕飛,溫聲道:“梅姑姑放心,夫君他待我極好,我對夫君也甚是仰慕。”
說完這番話,面頰燙的幾乎要燃起來。
她確實仰慕蘇玉城,她喜歡他的性子,喜歡他的自持,喜歡他一腔熱血,喜歡他武藝超群,可這些統統不足以讓她說服自己永久地留下來。
因為,蘇玉城註定要執掌江山,她卻不想囿困在這深宮中同鶯鶯燕燕爭風吃醋,天地何其廣闊,她干點什麼都比當個怨婦要好。
“好!好!”梅燕飛眉眼含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扶我過去吧。”
她這一生被情之一字害慘了,可能見著兒子求得所愛,她心下亦欣慰不少。同項梁糾纏半生,也是時候說清楚了。
梅燕飛臨走前,特意從妝奩中取出她最心愛的玉簪,連同簪頭栩栩如生的玉蘭花,俱是當年她入王府前,敦親王親手雕琢送與她的。
晉康帝方才飲下一碗苦藥,正倚在冷冰冰的龍椅上,對著御案上頭一副畫像出神。
畫中如雲似霞的花樹下,纖細的玉人長身玉立,裊裊婷婷,眉目如畫,踩著滿地落英,彷如九天玄女。
這正是他初次見到她時的模樣,看遍世間繁華,唯有這副畫面在他心頭歷久彌新。
梅燕飛摘下風帽,款款走來,鹿皮靴底的雪水化在地上,落下一個個淺淺的水印,她望著畫中的自己,神色複雜。
還怨項梁麼?應是怨的,若不是他當年為所欲為,她這半生應與王爺舉案齊眉兒女繞膝才是。可也只是怨,她恨不起來,這些年來她過得不好,他又何曾好過?
內心煎熬之餘,還費盡心思將城兒養大,養得這般好,這份心思是她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