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遠本該感到痛快,胸口卻像已經被楚知鈺一槍打中,此刻心臟碎開漏血。饒是如此,他也仿佛依然堅信,使別人痛苦,自己就能好受半分。
視線別回,岑遠死死盯住楚知鈺的眼睛,不想放過其中任何一絲的變化。
他從來不是一個愛表達所想的人,但此刻,包裹無數情緒的堅硬外殼就像是破了個窟窿,此刻爭先搶後地化成言語擠了出來:
「你們剛認識的時候他對你的臉色不錯吧,是不是還挺熱情的,是不是想和你處好關係。」
「可在那之前幾年,網上他都因為你挨的罵鋪天蓋地,現實里的你的存在又威脅到了他在我這裡的地位,你憑什麼會把這種接近認為是他喜歡你?」
「就因為他接受了你的表白?」岑遠冷笑,「你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那天晚上你在上海被趙家的那個下藥暗害,要不是程傾把你帶走,你強姦他和你上了床,你又以為他會答應你的表白嗎?」
楚知鈺本就發熱的大腦在這一秒炸開。
岑遠想過很多次,那天晚上程傾究竟有沒有和楚知鈺有什麼。不管是在發現程傾本性以前還是以後,他唯獨能夠確認不變的只有:那個時候的程傾沒道理招惹是非,更不想沾染是非,帶楚知鈺走也不過是陰差陽錯想賣個人情。
所以最後只會是楚知鈺強迫了他發生,楚知鈺現在的反應也向他確認了這一點。
「你以為程傾把你帶走是真想救你幫你?」岑遠繼續說著,「他只是以為那藥是我下的,不希望我和你搞在一起而已。」
「要不是那天晚上的事他怕被我知道,後面他會接下你的表白,先穩住你嗎?你就真的沒發覺那天以前,他接近你並不是帶著任何曖昧心思嗎?」
「程傾是我的人,從一開始就是我的人。我們兩個之間的事從頭到尾有你什麼事?我給你留臉,給你楚家留臉,而你自詡道德的楚知鈺又做了什麼?!插足被我發現還嫌不夠是嗎?!!」
程傾始終以一個不被殃及的距離,安靜聽著他們的對話。他有些意外關於那天下藥的真相,猝不及防地愣了一陣,畢竟這還是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發現其中存在如此誤會。
愣住的也從來不只他一個。
楚知鈺手裡的槍在此刻脫手,掉落地面。
程傾看見,楚知鈺緊繃平直的肩背漸漸蜷縮、捲曲,像是被抽乾了水分的植物,正變得枯萎。
其實岑遠的話還算客觀,他始終都沒有明說什麼,每個字卻又都在告訴楚知鈺:「程傾喜歡的是我。」
但就算並不客觀,程傾也從不打算加入這場戰局。
而程傾看不見的地方,也被岑遠盡數收攬。他近乎貪婪地掠奪著楚知鈺眼中的世界,崩塌、毀滅又褪盡,像名得了勝的將軍,正繳獲悉數著自己的勝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