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恆。」景長嘉將視線轉回楊以恆身上,「你盡可隨意鬧脾氣,但日後不會有人再幫你。」
楊以恆目光哀戚地看著他。
「你今年就要年滿十八。在我的國度,十八歲便該加冠成人。應該承擔起自己所作所為的一切責任。」景長嘉堅定地告訴他,「你不再是那個八歲的孩子,也不該再如同八歲小孩一般隨心所欲的鬧脾氣。」
「我若是不鬧脾氣……」
「阿恆。」景長嘉直接打斷他的話,「弘朝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楊以恆再也撐不住了。
他抬手抹著嘴角湧出的血,眼睛卻也不停的掉眼淚。一雙手似乎總是不夠用,捂住一處,便有另一處露出脆弱。
「你不要我了……」
嘉哥我錯了,你別不要我……
楊以恆鬆開撐著床沿的手,雙手捂臉直接歪倒了下去。
他生平從未有過這樣狼狽的時候。
即便當初一朝天變,他還有母后相護。後來母后去世,他又有了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他哥哥總是很好很好的。永遠為他撐著一把傘,永遠為他指引著前路。
他哥哥從不會讓他這樣狼狽,也從不允許任何人對他輕慢。
可他現在這般狼狽,竟無人相扶。
「哥……哥哥。」
血與淚混在一起,濡濕了乾淨的床被。
「該教給你的,我早已教了。我未曾教給你的,你只能自己去學。」景長嘉凝望著他。
不管是楊以恆還是楊恆,都罕有這樣傷心痛哭的時候。景長嘉強迫自己不要心軟,將視線落在了藺獲身上。
藺獲的狀態委實不太好。
他瘦了許多,甚至有些鬍子拉碴的邋遢。他這人原本最在乎形象。在北疆時,哪怕每日用冰雪擦身,都要保持自身的整潔。
「你……如果你想找我……」
話音一出,床上的楊以恆竟不知從哪裡得來的力氣,他猛地翻身坐起,滿臉血淚卻目光灼灼地盯著景長嘉。
景長嘉頓了頓,重新開口道:「你們如果想找我,那就擔起責任。然後學。會有人在天上教你們應學的一切。」
「然後呢?」楊以恆迫不及待地問,「學了之後,又要怎麼做?」
「你既怨恨你的父親,那邊去做一個與他全然不一樣的明君。阿恆,要對這個天下負責。」景長嘉說,「總有一天你會得到結果。」
「百姓若河。唯有河裡,才會誕生生命、智慧、創意、金錢……乃至那些飛天遁地的造物。你要珍惜百姓,他們才是此世間最大的造化。」
楊以恆知曉景長嘉想離開了,他立刻又問:「用人呢?又如何?」
「虞德年你用不了,撤了吧。你若想做個明君,禮部的張叔禮酌情用。你若想學天上所學,他桃李雖多,但思想冥頑。和虞德年一起撤了。另有戶部……」
景長嘉將六部都數了一遍,最後又把人選繞到了何清極身上:「你和他合作得很好,但也要當心日後他用尊師重道壓你。但那應當是許久以後才需要操心的事情了。最後,藺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