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長川將這份陌生的情緒隱在了心底。
「走吧。」
天子緩緩笑了一下,轉身向仙遊宮深處而去。
「是,陛下!」
玄印監慌忙跟上,同時忍不住疑惑起來。
天子大老遠繞到這裡來,難不成只是為了遙送使臣離開?
陛下他何時如此體恤官員了……
※
鐐銬撞擊生出的重響,打破了流雲殿內的寂靜。
隔著饕餮座屏,一名蓬頭跣足的男子,被玄印監押至天子面前。
他不但頭髮蓬亂、臉色蠟黃甚至眼中還布滿了暗紅色的血絲,看上去極其恐怖。
見到皇帝的瞬間,那人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接著一邊顫抖,一邊用帶著濃重折柔口音的大周官話說:「饒命,求陛下饒命……我,我只是奉命辦事而已。您問吧,只要我知道的,我,我什麼都會說!」
應長川並沒有抬眸,而是繼續翻閱著手下的奏章。
見狀,那人便一下又一下地磕起了頭。
不消片刻,地上就積出一攤腥臭濃血。
——地上這人便是幾個月前被俘虜的折柔士兵之一,當時江玉珣便猜他會講大周官話。
見應長川還不說話,跪在地上的士兵愈發驚恐。
他頭上早已沒有一塊好肉,但還是如瘋了一般不住地磕頭。
見此情形,就連同在御前的鎮北將軍都不由皺了皺眉。
……眼前的人是他在幾個時辰之前,與玄印監一道提至此處的。
想到那時的情景,鎮北將軍不由背後發寒。
應長川並沒有令人給這位士兵施以酷刑,而是把他單獨關押在玄印監內的「圓牢」內。
圓牢四壁皆為弧形,囚犯皆被半吊在牢中。
他們沒有辦法坐、臥,只能艱難地站在圓壁之上。
只有困到極致時,方才能小眯上一會。
然而一旦進入深度睡眠,不自覺想要坐下時,又會被手上的劇痛驚醒。
眼前的士兵在圓牢里關了幾個月,精神終於在幾日前徹底崩潰。
他開始大哭著求饒,並稱自己願意將所知的一切告訴皇帝。
「咚,咚,咚——」
一時間,流雲殿上只剩下了額頭撞擊地面的巨響。
地上的血腥味愈發濃重,就在那士兵將要昏死過去時,應長川終於蹙眉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筆。
見此情形,桑公公連忙上前朝周圍人吩咐道:「還不快點清理殿上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