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卿認為應當如何?」應長川看上去格外耐心。
身為天子的他向來不在意別人的看法與心情。
但這一刻,不但他的心隨江玉珣的話而沉了一瞬,甚至還生出了些許極其難得的愧疚。
——應長川不想江玉珣再因這種事而忐忑。
被他問到的江玉珣忍不住仔細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同時認真回答道:「……起碼要立個字據吧?」
……不對!
哪有人要求皇帝立字據的?
話說出口,江玉珣立刻意識到大事不妙。
萬一應長川只是隨口一問,自己的回答豈不是在得寸進尺?
江玉珣正準備想辦法將自己的話撤回。
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天子竟然也斂神認真道:「愛卿此言有理。」
說著,竟然從桌案上將筆提了起來。
江玉珣瞬間目瞪口呆:「……可以?」
應長川今天沒有喝酒吧?
不等他反應過來,天子已準備懸腕落墨。
同時笑著問他:「愛卿可有想寫什麼內容?」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見他來真的,江玉珣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他下意識趴在桌上,用手肘撐著身體向前看去。
雖說穿越已將近一年,但江玉珣的古文能力至今停滯不前、堪稱感人。
「呃……寫陛下承諾除非原則性錯誤,否則絕對不殺江玉珣就好。最好再蓋個印章什麼的?」說到這裡,他終於想起那句話,「似乎是叫……免死除謀反大逆?」
「好。」
應長川手指一頓,真的按照江玉珣說的那樣寫了下去。
微風吹著春雨輕輕地砸在了窗欞上。
這一刻,江玉珣清清楚楚地聽到……應長川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江玉珣不由屏住呼吸。
隸書的「免死除謀反大逆」七個大字蠶頭燕尾 、一波三折,一筆一畫皆無比鄭重。
末了,應長川又將隨身攜帶的「皇帝之璽」拿了出來。
和田羊脂玉篆成的璽印,在燈火下泛著溫潤的柔光。
應長川未曾停頓,直接將它落在了那行字上。
這一番動作行雲流水,看呆了坐在他對面的人。
「愛卿記得好好保存。」
應長川竟是在和自己來真的!
「是,陛下。」江玉珣終於緩過神,並雙手將它接了過來。
銅燈上的燭火在這一刻忽然變暗。
有風從背後吹來,撩起一縷長發從應長川的手背上滑過。
江玉珣被這一幕嚇了一跳,本能地伸手想將頭髮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