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還未碰到傷處,便有人輕輕握住了他的手:「你背後瘀青未散,現在還不能碰。」
說話的人語調微沉,語氣竟是少有的認真。
江玉珣緩緩眨了眨眼,屋內的景象終於一點一點清晰起來。
身著玄衣的天子不知何時放下奏報,此時正坐在榻邊深深地注視著自己。
他面色如常,但是一點點收緊的手指,卻在不經意間泄露了主人的心情——應長川並沒有他表現的那麼鎮靜。
甚至於眉宇間還帶著幾分江玉珣從來沒有見過的疲憊。
陷入昏睡前聽到的那三個字,忽在這一刻浮現於江玉珣的腦海之中。
就在自己失去重心向後摔倒的那瞬間,應長川下意識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寒風吹的門窗吱呀一響。
江玉珣如夢初醒般輕輕喚了聲:「……陛下?」
開口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竟變得如此沙啞。
榻上擺著一張小案,上面有一碗方才晾好的溫水。
「先喝水,」說話間,應長川已單手拿起碗內的勺子,輕舀起一勺水送到了江玉珣的唇邊,「你睡了整整一日。」
方才甦醒過來頭還昏沉的江玉珣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
……臥槽,居然是應長川在照顧我?!
他的耳邊「嗡」一聲響了起來,臉頰也在這一刻泛起了紅。
江玉珣用力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懷疑自己還在做夢。
然而無論是背後的痛意,還是唇邊的冰涼都在提醒他:眼前這一切並非是夢。
白瓷質地的勺子輕貼在江玉珣的唇邊,天子的目光被炭火映得格外溫暖。
江玉珣下意識張開嘴將勺子裡的水咽了下去。
接著便努力抬手:「臣自己來就好。」
大周床榻本就低矮,此刻天子正隨意坐在榻邊……於當今這個時代,人們只有在最親近之人面前才能做出如此「無禮」的動作。
縣衙的廂房逼仄而溫暖,江玉珣竟然於他俯身餵水剎那生出了錯覺——此刻的自己,好似枕在應長川膝間一般。
對於君臣而言,這動作實在是親密得有些過分。
江玉珣下意識想要起身,然而還沒動彈兩下便被背後的痛意所打斷。
「……嘶」他倒吸一口冷氣,不由躲避起了面前的瓷勺,「陛下,臣自己可以。」
誰知應長川不但沒有一點鬆手的意思,反倒突然握緊江玉珣的手,垂眸看著他的眼睛問:「愛卿可知自己不但差一點便被冰錐砸身,且滑倒在青石板上,差點重傷頭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