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語速變得格外快,再也沒了往日的從容之態。
江玉珣抿了抿唇,並輕聲道:「臣明白。」
上輩子他雖不曾經歷這種險情,但沒少看冰錐傷人的新聞,自然知道那東西的威力有多大。
「愛卿真的一點也不怕死?」應長川緩緩收緊手指,直到江玉珣因為腕間痛意而蹙眉,方才稍稍將手鬆開。
江玉珣怎麼可能不怕死?
他正欲搖頭解釋,可口中卻不由自主道:「臣自然怕死,怕黑、怕疼、怕未知的東西……咳咳,但臣似乎又沒有那麼怕死。」
別說是應長川,聽到這番的話後江玉珣本人都有些意外。
他下意識縮了縮手指,卻被天子握得更緊:「為何?」
應長川的聲音中多了幾分沙啞。
無論是身為將領還是天子,應長川早已見慣了各種各樣亡命之徒。
甚至在大多數時候,旁人的性命於他而言,只是一串沒有意義的數字而已。
可是現在,他竟想不出什麼比眼前人的生命更加重要的東西。
後腦的鈍痛仍未散去,疲憊感再次如潮水一般襲了過來。
江玉珣忍不住沉沉地闔上了眼睛,口中則輕聲道:「臣這些年所做之事,皆已事無巨細向陛下稟報,並留下了文字記錄。無論是制酒、火藥,還是麥種與商路……就算臣真的出了什麼意外,陛下也能將這些事處理得妥妥噹噹。」
應長川垂眸不語,江玉珣一時間竟難以分辨出他的情緒。
他不禁忐忑地向對方看去。
沉默片刻,天子又問:「剩下的呢?」
「剩下的……」江玉珣頓了頓說,「玄印監本就是陛下的人,無論臣在還是不在,都沒有太大的影響。至於有梨……他也比過去成熟了許多,已經能夠獨當一面。實在不行的話還有莊大人可以幫他。」
見應長川仍看著自己沉默不語,江玉珣又絞盡腦汁道:「還有江家田莊,和田莊內的所有人……臣,咳咳……這些事交給陛下沒什麼放心不下的 。」
說完,他不由輕輕地朝天子笑了一下。
江玉珣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此時他所說的都是藏在潛意識裡的答案。
——因為有應長川在,所以江玉珣一點也不怕什麼「出師未捷身先死」。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勝利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炭火照亮了江玉珣的面頰。
蒼白的皮膚似乎也多了幾分血色。
「沒什麼放心不下的……」應長川忍不住將他的話重複了一遍。
就在江玉珣將要再次陷入沉睡的那一刻,天子突然再次用力,握緊了他的手心,逼著江玉珣抬眸看向自己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