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到了現在,如同過街老鼠一般被追攆至沙漠最深處的他,怎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就算他真的順利回到折柔王亭並獨守於此,那也不是什麼長久之計。
但是如今的達厄王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對他來說能多活一天便是一天。
夜風吹過溪流,帶來一陣涼意。
在這裡坐了半天的江玉珣一點點從溪邊站了起來。
他下意識看向折柔王庭所在的方向……
夜色中,一切都是那麼地模糊。
此刻江玉珣所在的世界裡,似乎只剩下了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草原,和緩緩流淌的溪水。
折柔王手裡能用的兵馬不多,最重要的是他還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
知道大周與折柔開戰之後,他便龜縮在王庭之中沒有任何表示。
若不是今天顧野九在信中提到此事,江玉珣甚至差一點就要忘記他的存在。
他與身邊貴族所打的,或許就是這個主意。
哪怕是為了澤方郡百姓安全著想,也絕不能放任王庭這個巨大的隱患繼續發展下去。
中原人行軍打仗,格外講究一個「師出有名」。
雖說這場戰爭是百年屈辱過後的反擊和自衛,但是大周仍不會隨隨便便南下王庭。
如今達厄王打算轉道王庭,對於大周而言是一個機會。
——一個徹底攻下折柔,不讓其有任何喘息與復活可能的機會。
不遠處傳來一陣鳥鳴。
江玉珣拿出絲帕仔細擦乾指間的水珠。
在《周史》中記載,達厄王做了差不多的事情。
他在將要戰敗時退向王庭,可還沒有到達那裡,便死在了應長川的劍下。
原本的歷史中,怡河之亂嚴重消耗了大周的核心區域昭都平原的實力。
甚至於在那之後,被納入大周版圖不久的爍林和從前的西南十二國也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那七年來,大周腹背受敵、戰亂不休。
與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同。
因而最後一場仗也打得格外慘烈。
後世通過《周史》上的一點記載推測出,除了長期過勞以外應長川很有可能便是在那一仗中受了重傷,或是傷口感染未能得到妥善處理,最終於幾個月後駕崩於昭都羽陽宮內。
想到不久前軍帳內那一幕,江玉珣忍不住用腳尖碾了碾溪邊的青草,並憤憤不平道:「……你就繼續嚇唬我吧。」
如今歷史已經發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應長川雖然仍和史書中記載的那般勤政,並時不時隨機抽一個大臣與自己一道加班。
但是他似乎天生精力旺盛,看不出半點過勞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