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解釋一半,豈不是直接坐實了其他的事?
想到這裡,站在烈日下的背後的巫覡突然生出一陣冷汗。
他低著頭用餘光瞄向馬車。
商憂的聲音終於從車內傳了出來:「再等等。」
他來此處是為搏最後的一線生機:假如天子將自己請入仙遊宮,那此事或許還有商量和討價還價的餘地……
「是……是,司卜大人。」巫覡咬牙站定原地。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馬車內的商憂終於一點一點睜開了眼睛。
他面無表情地垂眸朝手心看去,緩緩用手指蹭過玉件上的裂隙。
沒有人比低調多年的商憂更清楚「張狂」的危險,以及明白此番聆天台的行為無異於一場豪賭……
然而此時仙遊宮外發生的一切,與百姓們口中的質問,非但沒有令商憂感到後悔,甚至於反令他覺得自己的決定沒有錯。
——大周的百姓,早已對朝廷的話深信不疑。
就算自己不動手,待天子戰勝回朝後,玄印監隨手捏一件類似的事並扔到聆天台的頭上,他們也難以解釋清楚。
如此看來,倒不如一開始便豪賭一場,這樣還有些勝的可能。
或許是因為小麥、稻穀一年復一年的豐收。
或許是因為足以切斷怡河的火器與震醒整片平原的巨響。
又或許是因為早年的暴雨與洪災……大周的民心已在不知不覺間倒向了朝廷那一邊。
「司卜大人!」
「商憂——」
見聆天台的人仍沒有反應,圍觀百姓逐漸激動了起來。
他們嘗試著向前衝去,守在最前方的信眾也逐漸無力阻攔。
夏風吹過厚重的窗簾,商憂透過那突然生出的窗縫抬眸看向頭頂的仙遊宮,與身著重甲手持長劍的士兵。
他用力握緊了手中的玉件,碎裂處的薄玉隨之割向他手心,
下一刻,玉件內便沁滿了鮮血。
染紅了他身上那件鉛白色的法衣。
商憂忽然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接著沉沉地笑了起來。
他笑聲越來越大,卻被完全掩在了車外百姓的怒吼聲中。
「商憂,他們說的話到底是真的嗎!」忽有一名百姓衝破阻攔,奮力擠向前去。
他的親友中有不少人在這幾年遷到了北地的澤方郡去。
假如這一次折柔真的成功南下劫掠,那麼他們便是第一批死的人!
想到這裡,眼前原本虔信聆天台的百姓都不由憤怒了起來。
像他這樣的人並非少數,澤方郡的百姓多是從昭都附近遷移過去的,他們或多或少都有親友留在此處。
突然出現的男子將守在馬車外的巫覡嚇了一跳,他不由一驚並抬手阻攔道:「退回去,退回去!誰准你們驚擾司卜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