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眾人皆是呆怔。
沈醉轉頭望爾笙:“小耳朵?你出去可是闖了什麼大禍?”
爾笙摸著自己的額頭,點頭細聲應了。她不再解釋什麼,隻身走向掀炎:“我和你去見仙尊,只是長淵也要和我一起去。”
掀炎的目光在爾笙腰間佩著的一鱗劍上停留了一會兒,劍靈與靈劍之間總有種心有靈犀的感覺,他又轉頭看了看長淵,默許了。
見他並不是個固執得如寂悟那般的傢伙,爾笙暗自鬆了口氣,適時長淵卻上前握住了她微涼的手指:“不怕。”他說得堅定,仿似已經做好了要與仙尊打一架的準備,“我不會讓別人欺負你。”
言歸殿。
沈醉與霽靈終是放心不下一同跟了進來,本還想著為爾笙說兩句好話,不料一進門便見仙尊背著身子望著言歸殿牆上的靈光真圖。沒有看進門的幾人,便徑直清冷道:“跪下。”一聲似呵斥似命令的口吻,不知在說誰;
爾笙“撲通”一聲利索的跪了下去,不似往常做錯了事故意裝可憐的乖巧,這次神qíng嚴肅得讓人感覺她真真是來領罰的。長淵也沒扶她,靜靜的站在她身後。他容不得別人對爾笙不好,也容不得爾笙對她自己不好。但是在發生這麼多事以後,若是爾笙還能如往常一般好好的對待自己,那麼她便不是爾笙了。
在他看來爾笙要怎麼贖罪,接下來要做什麼事,都得由她自己決定。
沈醉與霽靈暗自對視了一眼,也恭敬跪下行禮:“仙尊。”
言歸殿中靜默了一陣,仙尊仍舊望著靈光真圖道:“爾笙,既已墮魔,為何還要回無方?”
此言一出,霽靈不敢置信的望向仙尊,好半天才敢將目光轉到爾笙身上,而爾笙的沉默讓她的心猛地涼了一截。沈醉聞言也沉下眼眸,一言不發的盯著跪在前方的小徒弟。
“我若逐你出門,可有怨言?”
長淵垂下眼眸,他能感覺到爾笙背脊挺得多麼僵直,他心裡比誰都清楚無方之於爾笙的意義,這裡不僅是師門,更是家鄉。自幼孤獨的孩子哪個心中不渴望著一個包庇她一切任xing和過錯的避風港。
可是如今這個港灣,卻不願再讓她停靠了。
“沒有怨言。”她彎下背脊,俯首在地,以極卑微的姿勢和聲音道:“可是,能不能留下我,不趕走爾笙……”
仙尊仿似將那真圖看入了神,許久也沒回答爾笙的問題,最後竟是耗得霽靈先沒了耐xing,她張了張嘴剛要說話,沈醉卻輕輕搖了搖頭,淺淺的做著口型——
仙尊心善,最為護短。
正適時,仙尊忽然冷冷道:“yīn極而陽,陽極而yīn,既然墮仙長安能三次成仙三次墮魔,可見仙魔本由心生,一念成魔一念成仙,仙魔並無差異。若是尋得其間承轉之法,應當能解魔印。”他頓了頓,終是轉過身來,“成魔須得九九八十一天的歷練,若是你能在兩月內尋得破解魔印之法,便可除掉心魔。既不成魔,我便不該逐你。”
長淵面色一喜,問道:“如何破除魔印?”
仙尊這才看了他一眼,道:“墮魔而成仙者自然懂得其間方法。”
此世間墮魔後又成仙的唯有一人,可是那人入了無極荒城至今沒有下落,爾笙已經沒有時間等他了。
長淵垂下眼眸正在思索再入荒城的辦法,仙尊又道:“長安系流波仙門弟子,且去藏書閣翻閱流波典籍興許能探得線索。”
爾笙望著仙尊傻傻呆住:“仙尊……不趕我走了麼?”
仙尊一揮衣袖,身影霎時消失在言歸殿中,僅剩聲音尚回dàng與眾人耳畔:“兩月後,若未褪去魔印,我定逐你出門,再親手斬你於掀炎之下。”
爾笙眼眶紅了紅,忍住哽咽拜道:“謝仙尊相助。”仙尊這席話與其說是在威嚇爾笙,不如說在幫她找一條路,擺脫魔氣。
長淵上前扶起爾笙,替她抹掉láng狽了一臉的眼淚鼻涕:“我們今天就去藏書閣找長安的身世,定不讓那妖物再出來作祟。”
爾笙除了點頭,再沒其他言語。
霽靈皺眉道:“藏書閣中何曾有過古仙門流波的書籍?若有,為何我從未見過。”
“自是有的。”沈醉道,“歲月過去那麼久,已經沒有幾人還記得無方仙術乃是承襲流波仙法而來。也沒幾人知道仙尊最初修仙時是拜在流波門下。”
霽靈眉目中閃過一絲詫然,默了一會兒她道:“原來師父您偶爾還是能裝出點高深莫測的模樣的。”
沈醉一聲扶額嘆息:“我到底是做了什麼孽,怎生收了這樣兩個徒弟……”他看了看抱在一起的長淵爾笙兩人,又望了望言歸殿外的青天,頗為感慨道,“想必藏書閣最高的一層藏的那些陳年舊事,已積了好厚一層塵埃了吧。”
無方主峰巔。
仙尊負手而立,一眼覽盡千里風光。他眉目清冷,看不出一分qíng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