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止靜默,在天帝身後,天界數百名文武官將踏雲而來,一時在南天門前擠滿了,大家皆是看看沈璃又看看行止,再互相望幾眼,每人面上皆在嘆息,心裡也不知繞了多少個彎子,將沈璃里里外外罵了個遍。
他們的神qíng沈璃怎會看不懂,易地而處,她只怕也得在心裡唾棄這兩人一道吧,兒女私qíng焉能與大道蒼生比重?而在這種環境之下,行止卻是一笑,悄悄對沈璃道:“沈璃,你是不是從沒想過,自己也有當‘禍國妖姬’這種角色的一天?”
沈璃一怔,只想嘆息,這種qíng況還開得出玩笑,行止神君……你倒也是個人才。
眾人見行止如此,皆是面容一肅,場面安靜下來。其中以天帝為首,他雙手置於身前,抱拳躬身一拜:“望神君憐三界疾苦,蒼生不易。”
天帝身後百官俯首跪下,伏地叩首,其聲如làng,湧入行止耳朵。
“望神君憐三界疾苦,蒼生不易!”
在這種聲討之中,沈璃動不了,說不出話,而行止也靜默無言。
沈璃看著跪下的仙人yù躬身的天帝,這些仙人素日裡誰不是一個塞一個的驕傲,如今他們肯如此懇求行止,想來,他們也是拿出不辦法了吧。沈璃不知行止看到這一幕是怎樣的心qíng,她在心裡苦苦笑開。
行止,你看,若是在一起,沒人願意祝福我們的。
就算這樣……你還要去冒險嗎?
68V章
南天門上,氣氛凝重,仙人們齊刷刷的跪了一片,行止也未開口讓他們起來,只抱著沈璃,笑道:“三界疾苦我知,蒼生不易我也知,只是行止如今卻還未曾危害蒼生吧?眾仙家以未曾發生的事論行止的罪,實在不該。”
有心急的仙人抬起頭來,微怒道:“神君前些日子在下界以止水術冰封東海十天十夜,違逆天道,以致神體受損,天外天已有所鬆動,瓦石覆下,穿九重天而過,落入下界,雖未傷人,卻已至萬頃山林被毀,連綿大火在人界山中燒了整整半月!累數百山神土地連日施法滅火,敢問神君,此事可否論罪!”
冰封東海十天十夜!
沈璃愕然,他當時真失去理智了不成!
行止默了半晌:“此事是我的過錯,理當論罪。”
那仙人又道:“想來神君也並非時時能控制住自己qíng緒,這一次便罷,好歹是讓人勸住了。下一次會不會又出何意外?神君今日尋回碧蒼王,且將她帶走,豈非懸一禍患於三界之頂,敢問神君,讓蒼生如何能安!”
行止目光微涼,天帝見狀,忙道:“神君休怪,勿元仙君素日便是這火爆脾xing,說話太沖,望神君息怒,只是神君……勿元君說得並無道理,還望神君三思。”天帝一開口,跪著的百官便也跟著道:“望神君三思。”
沈璃便與他們一同望著行止,行止望著眾人,聲色薄涼:“此間事,乃是我的過錯,與碧蒼王沈璃無半分gān系。還望眾仙家不要胡亂指摘。再者,行止有錯,但卻只錯在妄動神力,違逆天道,卻並非錯在心屬一人。”
此話一出,眾仙人立時有些嘈雜,聽行止這話,他這是打算一意孤行啊!
果然,行止像是沒聽到他們的議論一般,目光盯著天帝,語氣果決,道,“此次天外天鬆動,稍後我自有補救之法。人界山林燒毀,我也願承擔責任。唯獨沈璃,我一步也不會退。”他垂下眼眸,看著懷裡愣愣看他的沈璃,一瞬間,有些不由自主的軟了目光,
“且不論你們,便是她,也不能說不。”
簡直霸道得蠻不講理。
“若有不服者。”行止抬頭,勾唇一笑,“借碧蒼王的話,儘管來戰。”
嘈雜盡消,一片寂靜。
行止便在眾人怔愕的目光中,將沈璃帶回天外天,無人敢攔。
天外天上,星辰漫天,神明居住的地方沉澱著萬年不破的肅然與安寧。
行止把沈璃放在他自己的chuáng上,給她蓋好被子之後,行止望著沈璃,難得苦笑抱怨:“動不動就拿三界蒼生來bī我,這三界蒼生,有何人受桎梏如我。”
沈璃目光直勾勾的盯著他,行止會意,指尖稍稍一動,沈璃喉頭一松,她開口道:“你立於最高處,受蒼生愛戴,得天之大力,這三界,又有何人受供奉如你。”沈璃道,“哪有便宜都讓你占了的事。”
行止一笑:“我不過是抱怨一兩句罷了,這也能討得你教訓。”
沈璃看了他一會兒,正色道:“在魔界,我未曾gān過粗活重活,吃的東西,穿的衣裳,皆是人家供上來的,我沒有別的本事,獨獨武力qiáng大,能讓人家繼續供著我的理由,好似只有靠出賣武力,護得魔界平安,讓gān了粗活重活,心甘qíng願供著我的人,安生的活下去。”沈璃一頓,“行止神君,或許每個人都有生而該做的事。這是責任,也是使命。”
行止看著她,唇邊的弧度沒有還是那個樣子,但眼中的光彩卻微微黯淡下來:“你道我不知曉這個道理麼。”
沈璃閉了閉眼,清理了眼底所有qíng緒:“我喜歡你,比任何人都渴望與你在一起,像在那個小院裡,坐在葡萄藤下,曬曬太陽,chuīchuī小風。我那麼喜歡你,恨不能把自己的血ròu全都融進你的身體裡去,恨不能每時每刻都與你呼吸jiāo|纏。行止,你不知道,沈璃有時候,因為喜歡你,都快變成連自己也不認識的模樣了。”她每一個字說得都那麼認真,但每一個字都被她刻意剝離了qíng緒:“我知道我此一生,再不可能如此深愛一人,但是,我也更明白,感qíng並不是我活著的全部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