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天的,定漢治額頭冒出幾滴汗來:“這樣就都說得通了。”
“所以皇太后娘娘才允許顧氏活著。”齊懋生目光如鷹隼般,“而且還陪養顧氏處理朝政的能力。萬一她西駕之後,皇上才不至於被方家的人架空,甚至出現禪位的可能。”
“母子就是母子。”定漢治也想通了其中的關節,“但她又怕顧氏坐大後有了左右朝廷的動向,對方家構成威脅,所以不讓顧氏生育……真是,老謀深算啊!”
齊懋生想到了顧夕顏對她說過“姐姐曾經和米霽定過婚”的事,他冷笑數聲:“可惜太后娘娘當權太久了,她忘記了,就是再乖的狗,你總不讓她吃飽,她餓極了也會回過頭來咬主人一口的。”
定漢治被這種可能震撼的jīng神亢奮:“整個熙照王朝卻只有左小羽看出了其中的蹊蹺……”
齊懋生又癟了癟嘴,冷冷地道:“他看沒有看出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顧氏心裡不明白這個道理而做出什麼畫蛇添足的事來,她的日子也就到了盡頭了。”
定漢治聽齊懋生的口氣,好像不止是感嘆顧氏的命運那麼簡單,笑道:“爺是不是有什麼計劃?”
齊懋生聞言微怔,沉默半晌,道:“你倒是提醒了我。”
定漢治靜心屏氣地聽著。
“皇貴妃和家裡的關係怎樣?”
定漢治沉吟:“顧寶璋先後娶了三房夫人,皇貴妃是大夫人所生,她底下還有一妹一弟,都是同父異母的。嫁給了左小羽的那個妹妹聽說從小很頑皮,四、五歲的年紀就被送到了江南舒州的老家,去年才進的京。唯一的弟弟常年住在江南的外祖家,說是在松壑書院裡讀書。”他猶豫了一下,繼續道:“顧寶璋這個人……喜歡玩孌童。據說他第二個夫人連氏就是因此而自綾身亡的。”
齊懋生臉上閃過很奇怪的表qíng,好像有點悲傷的樣子又好像是有點驚訝的樣子,定漢治無法確定他的意思。
“連氏雖然是海南郡連家的嫡嗣,但因是獨生女,她出嫁後連家就由她的堂弟連雄繼承了……連氏死的時候,連家來弔喪的人都沒有。”
齊懋生垂下了眼帘,手指輕輕抖了抖。
“爺問這個做什麼?”定漢治笑道,“可是擔心那左小羽和顧氏聯手……”
齊懋生搖了搖頭。
本來是想給顧朝容送個口信,讓她知道自己的妹妹平安無事,以後夕顏也有個念想,現在看來,不必了!
他是個提得起放得下的人,既然不從這方面去費什麼心思了,思緒已轉到了其他的地方:“江青峰只帶了一千人馬,而史俊手裡有一萬五千人,他能留下三分之一的馬都算是勝數了,我們現在要好好商量商量下一步的走勢才行。”
定治漢已經非常習慣了齊懋生這種跳躍式的思維,他波瀾不生地道:“爺的意思是?”
齊懋生沉思了一會:“高昌我們決不能放棄,但總是派兵駐守也不是個事。不僅讓我們在兵力的調配上捉襟見肘,而且也違背了我們征戰高昌的初衷。最好的辦法當然是以夷制夷,只是我先前看中的幾個人都太過穩沉,不太適合目前的形勢。”
定治漢完全同意齊懋生的意見:“如果史俊的人馬一旦進入眉州攻克了實合鎮,除非和朝廷兵戈相見,否則,我們只有退出江中郡……”
齊懋生笑道:“所以現在要你做三件事。”
定治漢很恭敬地應了一聲“是”。
“第一,派人去五君城,把左小羽的qíng況散布出去,慫恿五君城的人提前出兵;第二,派人去盛京,讓我們的人在朝議上提出‘招撫’;第三,試著和皇貴妃娘娘搭上關係。”
“兩頭並舉。”定治漢兩眼發光:“最好是讓五君城出兵馬蹄灣和史俊被圍的qíng況一同到達盛京。”
齊懋生點頭:“我們才有資本和太后談招撫的事。”
“只是皇貴妃那裡?”
齊懋生沉吟:“想辦法給她提個醒,不能讓她輕舉妄動丟了xing命。她在內庭,總比哪天突然冒出一個我們根本就不了解的人好。”
熙照的皇貴妃娘娘顧氏嗎?那個比男人還彪悍的女人?我們了解嗎?
定治漢卻不敢問。
他怕齊懋生私底下還有什麼安排。起身點了點頭,道:“爺,今天都十月二十四了,時候不等人,我這就去辦!”
齊懋生點了點頭。
戰事一觸即發,誰快,局面就對誰有利。
“哪個……”定治漢剛走到門口,卻聽到背後的齊懋生突然猶猶豫豫地說了一聲。
他轉身恭立:“爺還有什麼吩囑?”
齊懋生遲疑了良久:“聽說你夫人前段時候身體不太好,現在怎樣了?”
定治漢心中哀嘆一聲,卻不得不回答:“已經好多了。”
“是請高驚鴻來瞧的病嗎?”
定治漢不敢猶豫,立刻應了一聲“是”,然後就緊緊閉上了嘴巴,沒有一點多議此事的意思。
可齊懋生卻不依不饒:“她還在chūn里吧?”
“是。”定治漢回答得很無奈。
齊懋生點了點頭:“那你去辦事吧!”
定治漢嘴角微翕,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沉默不語地離開了嘯傲軒。
定治漢走後,齊懋生下了炕,在清冷的屋子裡踱步良久,喊了一聲“四平”。
四平輕手輕腳地一溜小跑進了屋。
齊懋生佇立良久:“你把雍州送來的那四枚參果找出來,我晚上有用。”
四平眼角輕抬偷偷地窺視了一下齊懋生,發現他臉色很凝重。四平小心翼翼地應了一聲“是”。
“還有,把三爺叫來。”
四平用眼角的餘光打量齊懋生。
齊懋生皺著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