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個削瘦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時,她不由大聲喊道:“徐姐姐,徐姐姐,請留步!”
瘦弱卻顯得柔韌的身影頓了頓,然後有些無奈地轉過身來:“少芹,好久不見了!”
方少芹淚盈於睫:“徐姐姐,真的是你!”
徐姑娘輕輕點了點頭:“可不是,真的是我!”
當年,徐姑娘出事的時候,大家都不敢相信,後來被送到了道觀,然後像所有曾經有過這種經歷的女子一樣,消失在了大家的視野里,消失在了大家的心中……卻沒想到,有一天,會在這種qíng況下相遇。
為什麼會發生那種事?又為什麼會到了燕地?這些年是怎麼過的……
有很多的話要問,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徐姑娘淡淡地笑,為方少芹解圍:“我沒有做那些事……”
“那你為什麼不到跟六伯母解釋解釋?”方少芹不解地問。
徐姑娘望著她明了的笑:“方家的人知道,徐家的人也知道,何必要我這小女子出面去解釋。”
“徐姐姐,您這是什麼意思?”方少芹驚愕地道。
徐姑姑卻答非所問地道:“當時,我也不甘心,想知道為什麼,所以從道觀里逃了出來。後來,我知道了一些事,準備到燕地來,找燕國公齊灝……可這一路行來,卻讓我覺得自己的痛苦在真正的苦難面前是如此的卑微……少芹,你的事,我也知道一些。有時候,人要學會退一步……”
方少芹怔怔地望著徐姑娘,眼淚如雨般的落了下來:“徐姐姐,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受的是什麼罪……你要是知道,也不會說的這樣輕鬆了……”
徐姑娘猶豫半晌,上前輕輕地摟住了方少芹:“我怎麼會不知道……我曾經也是其中的一個……”
那和善的語氣,溫暖的懷抱,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了。
方少芹撲在了徐姑娘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我自幼就和方少卿定了親,他卻遲遲不願意來迎娶我,總說,男子漢大丈夫,應先立業後成家。我聽了,只有高興,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有責任心的郎君。可他中了狀元,卻不入仕,也不提成親的事,反而到各地去遊學,說是為了趁著年輕的時候增加一些見識。方伯父不同意,可方少瑩卻每每為方少卿解釋、開脫。我心裡隱隱覺得不對勁,就有意地接近方少瑩,希望能從她那裡得到一點點消息。”徐姑娘輕輕地拍著懷裡的方少芹,面帶微笑地望著一碧如洗的天空,好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有一天,我在方少瑩那裡做客,看見方少卿的小廝在少瑩屋門前徘徊,好像很著急的樣子,而少瑩見了,竟然不動聲色,派了貼身的曉月去見那小廝……他們兩兄妹的這番舉動,更是讓我覺得鬼祟,我就讓秋吟跟著她們……誰知道,秋吟竟然一去不返。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又不知道這件事與方家有沒有關係,而我最擔心的是怕父親知道了去找方家的人理論,所以我偷偷地去找方少瑩,想讓她幫我打聽打聽。方少瑩不斷地向我保證,很快就會有消息的。可過了幾個月,秋吟的事都沒有給我一個準確的回音。突然有一天,方少瑩約我去徐家城外的一座別院見面,說是有了秋吟的消息。我心裡雖然覺得不妥,但是自家的庭院,我還是去了,誰知道……竟然就出了那樣的事!”
方少芹抬頭,神色游離:“你是說,你是說,是方家害了你?”
徐姑娘疏離地笑:“我們徐家,又何曾脫得了關係……”
“徐姐姐……”方少芹滿臉的震驚。
“少芹,我跟你說這些,是希望你看得更明白一些,選擇一條能活下去的路走而已!”徐姑娘憐憫地望著方少芹。
“能活下去的路走……”方少芹神色恍然地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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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掌珠那邊,一接到消息就梳妝打扮了一番去見了顧夕顏,而且開門見山地談了自己的想法。
顧夕顏聽了,沉吟道:“如果辦成民間的,以後也一樣會面臨很多的困難。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大家合辦,由我們來具體管理,依靠官家的勢力……”
梁掌珠道:“我也考慮過,只是覺得可能xing不大。”
顧夕顏就想到了現在一些基金會的運作模式,然後換成梁掌珠能理解的方式講給她聽。
兩個人一直說到了太陽西下才有了一些章程。
“就照少夫人的意思,我再商量商量韓姐姐,到時候,少不了要請您出面幫著圓圓場。”梁掌看天色不早了,就笑著結束了今天的話題。
顧夕顏笑道:“瞧您說的。說起來,這件事還是我給鬧起來的,累了少奶奶一年四季cao勞。”
兩人說了幾句客氣話,顧夕顏就要送梁掌珠出門。
現在這個時間,誰敢讓顧夕顏隨便走動,梁掌珠自然是態度堅決地推辭。
兩人就站在門口寒暄了幾句,顧夕顏就看見紅鸞帶著幾個小丫頭走了過來。
她不由得暗暗著急。
這個丫頭,可別這時候出什麼狀況才好。
梁掌珠也看見了紅鸞,就笑著給紅鸞行了一個禮:“三姑娘,好久不見了!”
紅鸞神色間就有了幾份拘謹,她屈膝給梁掌珠還了一個禮,客氣地喊了一聲“少奶奶”,倒把梁掌珠嚇了一大跳。
顧夕顏忙把梁掌珠支走:“少奶奶還是趕快去趟龔府吧,說起來,這事還有些急!”
梁掌珠應了一聲,又和紅鸞打了一聲招呼,這才轉身離去。
梁掌珠一走,紅鸞就滿臉期待地望著她:“劉謹她娘是你叫來的嗎?”
顧夕顏解釋道:“是啊,找她來是為了私學和孤兒院的事!”
紅鸞的眼神就漸漸暗淡下去。
魏夫人對崔氏說的話,端娘已經委婉地告訴了她。
紅鸞進屋給顧夕顏請了安,就要走。
顧夕顏奇道:“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怎麼人來了,卻不說了呢?”
紅鸞很少出晚晴軒,就更談不上和顧夕顏有什麼jiāo流了。
她遲疑地道:“我聽說劉謹的娘來了,還以為……”
實際上,崔氏已經打聽清楚了,劉謹還沒有定親,今年十五歲,只比紅鸞大一個月,梁掌珠這段時間也正為他的婚事發愁。家裡稍微好一點的,嫌他們是外來戶,家裡差一點的,梁掌珠又覺得委屈了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