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些去查帳那些,翻出不少漏洞來,一番比對,確認這苦寒之地,竟也能養出這些碩鼠。
柱子抹著汗來報:
「……這城裡,官都是朝廷派的,但『吏』早被三姓四門的大家把持。城西許,城東張,城南城北兩大王。就說張家的老太爺,往下數,兒子輩孫子輩,竟然二十多個人待在衙門裡頭……清水衙門清水衙門,只帳上是清水,口袋裡都是油水!」
夏翊嗤笑,頭也不抬:「抄。」
柱子臉上露出點喜色,應著就要走:「哎!」
「等等。」
「將軍?」
「你帶人看著,不許私藏一粒米——這庫里都是民脂民膏,也不知道是搜刮吳起的百姓幾輩人刮下來的。」
柱子臉垮了:「是。」
夏翊聽著音兒沮喪,抬頭瞪了他一眼:「沒說都不能動。不能動我抄他幹什麼?一半充軍需,一半封在庫裡頭,找精兵守著,到時候緩緩給民眾分了。但現在不行,秩序沒重新立起來,這會兒分東西,容易生亂。」
「哎!將軍您英明!」
柱子喜滋滋地應了,帶著人去了。
整座城忙上忙下,但有夏翊三令五申在前,另有一幫他遴選的親衛不錯眼珠地盯著,沒人敢胡來,亂中有序,倒也安生。
忙忙碌碌一整天,至晚間的時候,夏翊站在牆頭,手裡有一搭沒一搭拿著酒壺喝酒。
下頭的親兵報軍需官找,他懶懶伸手示意下頭人上城頭。
軍需官仰起頭,看見他們的大將軍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似乎已微醺,面孔在城頭火把的映襯下,眼角竟似有一抹嫣紅。
軍需官看到恍惚了一下,這時候聽大將軍在上頭招呼「上來」,回過神應了一身,心裡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耳刮子:
這是太久沒見女人了怎麼的?
方才竟生出什麼狗膽子來了?
他不敢表露分毫,恭恭敬敬上了城頭,匯報帶人收編城中貪官污吏財產的情況。只一點——這群蠹蟲私藏的大多是珠寶古董,沒多少糧食,值錢是值錢,但如今在邊關這地方,去哪兒換糧草去?
以往是和河東豐腴處要糧,往往被朝廷推三阻四。
但現在都是叛軍了,更沒處要。
自然,打是可以打過去的,但有一點:
吳起趕巧,有糧倉存糧,然而並非每個城——特別是邊關都有糧倉。到時候要是沒有,你怎麼辦?
自古以來打仗都少不了燒殺搶掠。
秩序破壞後的軍隊放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打仗總得有補給,有支撐。
朝廷打仗靠著後方源源不斷的糧草供給,你叛軍靠什麼?
只能是靠搶。
打下一個城,有糧倉的也就罷了,沒有的,不夠的——這是大多數,畢竟這麼十好幾萬人,糧倉滿倉也撐不住,更別說官員裡頭以次充好、虛報數目的可不少。如此以來,軍隊可不是得燒殺搶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