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晚,他說了那些話,似乎就有些不一樣了……她還是想當面感謝他。有些時候對於別人來說不過是一時的惻隱之心,舉手之勞,於當事人,卻是翻天覆地。
她的新世界,從遇上他的那一刻,開始了。
溫景梵凝視了她片刻,才認真說道:“如果覺得感謝……”
隨安然看向他。
溫景梵原本到嘴邊的話默默地就咽了回去,改成了:“那下次請我吃飯吧。”
隨安然愣了一下,隨即便笑了起來,清脆地應了下來,“好啊。”
。
吃過飯,兩個人走出和清坊,很默契地沿著青石路街道往另一頭走。
兩旁的商店都大開著,熱鬧喧囂得能點燃骨子裡的熱qíng。裝飾品店裡人滿為患,街頭小攤上更是食物香氣飄香,誘惑難擋。
溫景梵停留在一家小攤前,拿起一隻陶瓷做的jīng巧小貓,“我養的貓和它很像。”
“你養了貓?”
“嗯。”他應了一聲,重新放回去,和她繼續往前走,“還記不記得那年在梵音寺看見的那隻流làng貓?”
“記得。”隨安然點點頭,立刻就想起了那隻被梵音寺大師餵養的流làng貓。
是只公的美國短毛貓,大概是被主人遺棄了。不知道怎麼的,就流làng到了梵音寺。身上的毛色gān淨得不行,一雙眸子是藍色的,湛藍得像是寶石,光華盈盈。
她比溫景梵要提前幾天過來,卻一直沒有見到過這隻流làng貓。正好是他來的那天傍晚,下起了小雨,她從前堂穿過去往後堂,走過平安橋時就看見了後殿轉角處,一個俊秀的青年撐著把傘,半蹲著身子在摸一隻貓。
他的鞋面被沾濕了,衣角也染了濕氣,他卻似一無所覺。手指落在它的頭上,輕輕地安撫著,看著那隻貓的眼神格外溫柔。
那一寸昏暗的角落裡,所有的色彩都重得像是被潑了墨,只有雨幕中,低頭的少年和那隻溫順的貓清晰得像是一副畫,鮮明得就似烙在了眼底,揮之不去。
“你把它帶回去了?”
“沒有。”他搖頭,“後來幾年我再去梵音寺已經沒有見過它了,直到一年前……”
他頓了頓,語氣溫柔了幾許:“聽大師說,它叼著一隻小奶貓在我每年過去梵音寺的時候開始等我,等了快一個星期。我來的時候,它把這隻小奶貓jiāo給了我,那天晚上它就不見了。”
隨安然心頭一震,側目看他。
溫景梵也隨之看向她,彎唇笑著,“後來我就把小貓帶了回來,應該是它的孩子,毛色,眼睛,都一樣。”
“那那隻……”
“不知道,就跟以前那樣,再也未見過了。”他的語氣平靜淡然,可那遺憾只要細聽,便能感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聲音使然,又或者是隨安然見過那隻貓,也見過溫景梵和它在一起的畫面,竟從那聲音里生出了淡淡的心疼來。
“我叫它梵希。”他聲音低沉了幾分,音色卻清透得瞬間壓過了周遭的所有,直達她的心裡,“我希望能夠再遇見想遇見的人。”
☆、第八章
第八章
那日回去之後,隨安然時常會想,什麼樣的人會讓xing子溫和卻什麼都不牽掛的他上心,還希望再次遇見。
可想了很久,也勾勒不出模樣。
他太過清冷,所以偶爾的那絲溫暖便格外熨帖。
就像她也從不曾想過,自己這樣有些溫吞慢熱的xing子會因為那一次相遇,那一道聲音,便執著地記了整整五年。
誰敢就這樣jiāo付自己的五年時光?
她的母親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溫婉秀麗。可即使這樣溫柔的女子,這一生也未能得嘗所願。
她曾說,無論是原地等待還是遠行,心裡有個記掛的人,那也是一種幸福。可是安然,你別走我的老路,我這一生嘗盡了百種滋味,始終在後悔。
隨安然嘗過的,記掛的那個人會時不時被從記憶里翻出來懷念。無論遠行或原地等待,只要你記掛,那他便是你永遠的行裝。
百種滋味,她何嘗不是已經嘗了一半。
可原來,她記憶里的那個人,也在如此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