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真的鬆了口氣,這個小生命是上蒼給她的最後一絲光亮,讓她不覺得生活灰暗地無止無盡,她似乎就是等著醫生的這個決定,好來充分理由,讓自己堅定。
容仁生來與容弈就是不平等的,這個認知在他進容家之後,愈發清晰起來。所以誰也別指望他可以對現在手裡握著的一切感恩戴德。
容百川這兩年漸漸放手,在集團里坐鎮的是容弈,那個他名義上的“大哥”。即使容百川後來處在容家權力巔峰的位置,他仍舊是受制於容家長老的。他那個父親甚至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容仁一個人的時候偶爾想起這檔子事,不禁自嘲地笑著搖頭,苦澀的笑。
他明明記得自己小時候是個很愛笑的孩子,即便缺少父愛,他的xing格在母親的影響與培養下與別的開朗的孩子無異。那麼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不大會笑了,不知道怎麼去笑了……
應該是十五歲那年,失去母親的那年,踏進容家大門的那年,冠以容姓的那年。
那年,他以養子的身份住進容宅,三年後十八歲的成人禮上,容百川首次當眾昭告血緣關係,宣布把他納入族譜,對外宣稱容家二公子。可笑的是,他實際上比容弈長一年又三個月。
毫不諱言,容百川對憑空復得的這個大兒子是溺愛甚至堪稱放縱的,容仁覺得周圍的所有所有好似金鐘罩鐵布衫,讓他喜歡不起來,對此總是似是而非的腔調。這也是葉驍對容仁最深刻的印象。
相較之前存活於這個世上的十五年,猛然的蛻變,再一點一點地愈加深陷,他在容家這個泥沼里撲騰地不亦樂乎,因為他抓住的東西越來越多。
葉明懷中意容家老大,不是他,是容弈。容仁不止一次狀似無意地將加以包裝的隱喻透給容百川。以他對這個兒子的了解,這番他確是摸不清容仁的心思,因此容弈和葉驍的事也緩下來。
葉驍沒有住進容仁提供的住處,譚逸辰在她的事上一向周到,小公寓裡很是溫馨的裝飾,什麼都不用添置。
葉司令早先聯繫好了,導師發出邀請,故而葉驍跳過了語言考試,提前來了這邊。譚逸辰沒有立即返程,帶她四處走走逛逛,如何坐地鐵,如何坐火車去鄰近城市,如何識標牌,去最近的超市是哪條路,數著走到學校要幾步,叮囑她不可以去哪些危險敏感的省……
葉驍悉數收入耳中,安靜地聽他絮叨,間或“嗯”著應答一聲,嫣然溫婉。
“認真點,葉小姐。”覺察到她的不專心,譚逸辰佯裝怒面,沉聲“教訓”。
“Yes,sir~”gān淨的舉手禮,彎彎的眉眼透著颯慡。
言笑晏晏,兩個人好些日子沒有這麼悠閒地散步了。譚逸辰趁著這個機會得了空,不去想旁的事,就這樣相互攙著、依偎著一直走下去。
行至香榭麗舍大街口,一輛墨綠色捷豹XK8甚為惹眼,定睛看,車裡的人正在接吻纏綿。其實,身在其中是一回事,看著別人又是另一回事。
葉驍不好意思地別過臉,看向凱旋門腳下的旋木,一個金髮碧眼水水的小男孩玩得不亦樂乎。
譚逸辰默不作聲,自後託了她的腰,半響,雙手在她小腹前jiāo叉環住:“以後,我們也會有的。”
“嗯?”
“你說,我們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呢?像你還是像我多一點?”葉驍轉頭,將他臉上此刻的沉醉盡收眼底。
“像你……”意料中他的表qíng,葉驍悠悠飄了句:“才怪”
譚逸辰覺得有必要給這隻亂竄的小猴子上上緊箍咒,鐵臂圈住她,“再說一遍”
“好話不說第二遍。”
“親愛的,好好想想,你確定這是好話?”
雖然他的語氣溫柔,葉驍不由自主地有種山雨yù來風滿樓的感覺,識相地告饒:“我錯了”
“那說個好聽的來”
“像你,像你”哄譚大小孩。
“一個像你,一個像我”
“額?哪冒出兩個了?”
“你不是說兩個都像我麼”譚逸辰這廝不純良,真的不純良,專門鑽她話中的空子。
“罷了罷了,反正基因也不是譚先生您能決定滴”一溜煙脫離他的禁錮,像只鳥兒歡蹦著飛了出去。
譚逸辰晃了眼,脫口而出:“葉驍,你是我的”廣場上那些不同國家的人聽懂了這句動qíng的法語。
葉驍腳下倏地一頓,整個人身上似乎籠罩了一層慢速電影的色彩,緩緩反身,看向他。他起伏的胸口試圖平息,眼裡是化不開的脈脈qíng緒。
偌大的廣場,隔了好一段距離的兩個人,時間好似漏了一拍,空間凝固,天旋地轉的鏡頭感。
巴黎,深色系當道,然而今天的天氣似乎還不賴,一個手拿單反的歐洲小伙應景地chuī了聲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