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的溫度似乎還留在她的手上,微微的溫熱,彌久不散。
除夕夜的晚餐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聞歌嘗了兩個蔣君瑜餵過來的水餃,想起剛才溫少遠吃著涼掉的水餃,眉頭都不皺一下的表qíng,不知道怎麼的就很想……笑。
晚餐很豐富,擺了滿滿一張長桌。
聞歌坐在最後面,對面的位置正好是溫少遠。他下來的最遲,應該是剛洗過澡,頭髮還有些濕漉漉的,衣服已經換過了……
聞歌看著他一身休閒的打扮,忽然有些想不起來他剛才穿得是什麼。
蔣君瑜叫了聞歌好幾聲都沒聽到回應,一轉頭,見她正認真地盯著溫少遠看,不免笑起來:“怎麼了?”
聞歌這才驚醒,轉頭看去,見一桌的人都看過來。尤其溫少遠微挑了眉,眼底漾著細碎的笑意時,連帶著唇角那幾不可查的笑容都被懸掛在餐桌上方的水晶燈映照得璀璨生輝。
她一怔,見他不經意間便對著自己勾唇笑著,立刻低頭,耳朵緋紅。
蔣君瑜眼眸深深地看了眼溫少遠,這才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去。
就這時,從落座到現在都沒開口說過話的溫少遠,突然開口道:“叫我什麼的?”
因為嘴裡含著東西,說話的聲音含糊不清,甚至連語氣都聽不太清晰。
聞歌抬頭看著他,一時有些恍惚。像是被他眼底燦若星辰的光影灼燒了眼睛,有那麼一瞬間,想逃避。
但是她沒有,她只是彎著眼睛笑,甜甜地叫了他一聲——“小叔。”
☆、第五章
小叔?
溫少遠只覺得周圍的環境一下子放空了一般,眼前只看得見她彎著如子夜般漆黑明亮的雙眼,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
那溫聲軟語,像是注入了熱氣,燙得他心頭微微發麻。
還記得第一眼看見她,像只被折斷了翅膀關在囚籠里的小鳥。那眼神清亮,就像是山澗的泉水,清澈見底。眼底的執拗,堅韌,看得他都為之一愣。
透過這個眼神,像是隔著一個時空看見了很多年很多年以後的她,堅qiáng又獨立,勇敢又脆弱。
他並不是個感qíng豐沛的人,事實上,在更多人的眼裡,他甚至有些薄qíng寡淡,不解風qíng。可21歲,溫少遠最心軟的年紀,就那麼恰恰好的遇見了她,一個需要他救贖,也許……也只有他可以救贖的聞歌。
……
外面已經燃起了煙火,巨大的煙花在墨黑的夜幕上綻放,點點火星,明亮又多彩。又如流星,從天際落下。此起彼伏的放煙火的聲音在除夕夜裡響起,就像是一場盛宴的信號,夜幕就此被點亮。
餐桌上的氣氛也格外融洽,光華璀璨的水晶燈下,食物都散發著誘人的光澤。添杯加盞,觥籌jiāo錯,新年的腳步,是真的來了。
酒足飯飽,歡聲笑語下,一向嚴肅的老爺子也不禁微微帶了幾分笑意。因為喝了幾口酒,面色微微有些紅潤,眼裡亮著光,神采奕奕。
就連辛姨不善喝酒,也被敬了好幾杯,靜靜地坐在哪裡笑。辛姨的長相很溫柔,那是一種眉目間漾開來的溫柔,親和良善。
目光巡視了一圈,溫老爺子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開口:“家裡的小輩現在也就少遠和聞歌,來……過來拿壓歲錢。”
說著,不知道從哪摸出的紅包,就放在了桌子上。
聞歌被蔣君瑜推搡著走過去,不知道是受這氣氛感染,還是有些受寵若驚,微微紅著臉,有些不太敢和溫老爺子對視。
“我呢,越活越固執,這毛病我自己也知道……”老爺子嘆了口氣,就著燈光仔細地打量了她一眼。
十三歲的女孩,還未長開,什麼都還小小的。聞歌五官端正又jīng致,看上去就跟瓷娃娃一樣漂亮。那雙眼睛更是靈秀,像黑曜石,光華流轉,漆黑明亮。
看著是討喜的。
老爺子把紅包遞給她,低沉蒼老的聲音帶了幾分笑意:“以後你就安安心心地在這裡住下來,你辛姨也孤單了一輩子,你正好給她做個伴。”
聞歌下意識地看了眼溫少遠,見他輕點了一下頭,這才接過來,認真地鞠了一躬:“謝謝太爺爺。”
燈光下,女孩的眉眼認真又執拗,偏又恰到好處地帶著笑容……老爺子一下就心軟了。
到底是個身世可憐的孩子。
他搖頭失笑,語氣略微複雜:“倒是個聰明的。”
溫老爺子有事和溫少遠,溫敬商量,聞歌很自覺地就上樓去看書了。她的房間裡還沒裝電視,能打發時間的只有從溫少遠房間裡“借”來的書。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房門被人輕叩了幾聲。
聞歌以為是蔣君瑜,一蹦一跳地去開門。拉開門,嘴角的笑容還沒咧開,在看見門外站著的人時,頓時僵硬住了……
“小、小叔?”
溫少遠正在扣手錶的腕帶,聞言“嗯”了一聲,低眸看了她一眼,簡短地說道:“穿好衣服,我們出去。”
他已經換了一套衣服,灰色的毛衣,黑色的長褲,手彎處還挽著一件外套和長圍巾。
見她還杵在那裡,曲指,輕彈了一下她的腦門:“需要我再重複一遍?”
聞歌這才回過神,拖著拖鞋“吧嗒吧嗒”幾步就跑回房間拿外套。怕他多等,邊走便穿,卻越慌越亂,外套不知道那裡絆住了,穿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