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躺了片刻,溫少遠這才起身。先是走到chuáng邊看了眼聞歌,見她整個人都埋在薄被底下,無奈地搖搖頭,這睡相也不知道像了誰的。
他伸手,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她的臉來。不比剛才血色盡失的蒼白模樣,這會睡著了臉色好看了許多。眉心微微攏起,睡得並不安穩。
他看了片刻,遲疑了一瞬,到底還是沒有伸手去撫平她的眉心。
時間還早,他先去洗了個澡。再出來時,天色又亮了幾分,他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拿起手機,去陽台給徐麗青打電話。
清晨的空氣有些寒涼,含著水汽,濕漉漉的。
電話接通後,溫少遠連寒暄都省了,直接開門見山地告知原委。
他對徐麗青夫婦還是有些不滿的,哪怕這件事和徐麗青夫婦並沒有直接的因果關聯。但聞歌會招惹上這樣的無妄之災,確有幾分同徐麗青有關。
昨晚,重案組那位資深的老警察對他說過這樣一句話:“歹徒是慣犯,只是以前沒鬧出人命關注度小,知道的人也少。他今晚闖空門,顯然是觀察已久,有恃無恐。不然怎麼會撬了門鎖進來?你得跟女孩的家長好好聊聊,放她一個人在家是不行的。時間久了,難免有人會留心,到時候就不是後悔不後悔的事了。”
徐麗青聽完顯然受驚不小,一度說不出話來,平息了良久才問道:“那聞歌呢?聞歌沒事吧?”
溫少遠轉身,傾靠在陽台的扶手上。透過落地窗,不遠不近的距離,恰好能看見還在酣睡的聞歌。並未直接回答,而是說:“你應該自己回來看看她成什麼樣了。”
皮外傷都好說,驚嚇肯定在所難免。而這種傷害,也不知道會影響她多久。
徐麗青似乎是哭了起來,再開口時聲音都帶上了哭腔:“是我錯了……”
溫少遠目光微涼,遠遠地看向攏在薄霧裡還未徹底甦醒的a市,語氣平敘無波:“你回來之前,聞歌都先住我這裡,我會照看她。徐老師最好儘快回來一趟,這個爛攤子,起碼不能讓她來承擔。”
那頭靜默了良久,徐麗青的聲音頓時無力又沙啞:“其實有件事,我一直瞞著你。”
溫少遠的目光瞬間幽沉下來,涼如這晨色,清冷又涼薄。
徐麗青等了片刻沒等到他接話,知道他是有些惱了,想了想,還是坦白jiāo代道:“對不起,我還是藏了私心。領養聞歌的時候我和我先生就有了去n市發展的念頭,但幾次和聞歌接觸後,她乖巧懂事,加之我對小孩又渴望,便和先生商量著領養她。
我們當初白紙黑字約定好了,聞歌必須留在a市,十八歲之前就養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我猶豫過,但到底抵不過這誘惑,想著總是有辦法帶走她,便……”
徐麗青輕嘆口氣,自知理虧:“我先生無法生育,對我愧疚了半輩子,便由著我折騰了。為了計劃著聞歌的高中能順利轉到n市,我才對她這麼嚴厲,上次才對你說了那些過分的話。不過是想讓你不再管她,你們溫家都顧念著她現在是我的女兒而不再對她這麼親近。”
並非是什麼占有yù,只是想帶走她。
“今年年初,我的工作重心已經轉到n市了。我知道聞歌最信任依賴你,知道她肯定不願意走,就連她也瞞著。如果不是出了這件事,我也許還會瞞下去……”直到她安排好一切,木已成舟時。
溫少遠沒說話,並沒有徐麗青想像中的那樣大發雷霆,反而沉靜得讓她更加不安。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徐麗青的呼吸都要漸漸凝結起來時,才聽他說道:“類似於‘你不要和聞歌走得太近,她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或者‘你沒有立場管她’的這種話,我並不是第一次聽到。”
徐麗青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安靜地聽他說下去。
“但我還是管了。”他的聲音忽然變輕:“這輩子,我都做不到不管她。”
至於原因?他也不知道。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林醫生認chuáng,這導致他本就不那麼jīng致的從醫生涯非常的艱苦。凌晨剛結束的這台費盡心力高度集中注意力的手術耗費了他不少心神,下半夜又跟著溫少遠來回跑,又給他當司機當提款機的,身體已經倦累至極。
但即使這樣,認chuáng這種嬌貴的毛病還是沒能放棄折磨他。
合眼睡上沒多久,身體的疲勞剛緩解了些,便自然而然地清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看著窗外霧蒙蒙的天色,掩著眼睛又躺了一會,沉沉地吐出一口悶氣,翻身下chuáng。
洗漱完畢,正想悄悄地離開回家補覺,經過餐廳時,不經意地往裡瞥了一眼,卻意外地看見了坐在窗口的溫少遠,不免驚訝:“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溫少遠的目光落在他青黑的眼瞼下方,勾了勾唇角:“睡得不好?”
“認chuáng。”林醫生撓了撓頭,四下看了一圈,轉而問道:“那小姑娘還好好地睡著吧?”
溫少遠沒回答,只是原本撐在桌面上的手肘移開。手邊是一杯熱氣裊裊的咖啡,香氣濃郁:“要不要喝一點?”
話落,想了想,又補充上一句:“從唐澤宸那裡拿來的。”
說話間,似乎已經篤定他會坐下來喝一杯再走,自顧自地翻了一個白瓷的咖啡杯,拎起放在一旁的咖啡壺給他倒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