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興回來時,是聞歌來開門。接過書包道了謝,垂頭喪氣地就關門回去了。原本跑累了還有些渴,正想在boss這裡享受一下老闆和煦的關愛,能討口水喝,再順便歇歇腳的何興碰了一鼻子的灰,悻悻地走了。
溫少遠已經換了一套舒適的家居服,他今天是打算曠工不去酒店了。
從上午把她拎回來之後,他就沒跟聞歌說過一句話,一直採用冷處理的模式把她晾在一邊。見她抱著沉甸甸的書包走過來,那雙手被肩帶勒得通紅,這才掀了掀眼皮,起身過去幫她拎回房間。
回頭見她杵在門口,抬手一指,吩咐道:“去泡杯茶來。”
見她轉身去泡茶,他坐下來,就坐在她的書桌前。目光掠過書架上放著的一些課外書上時,瞄到幾本書脊花花綠綠的書,眉頭微微一皺,傾身拿了下來。
言qíng小說。
他翻了幾頁,合上,就疊著放在了書桌上。
聞歌泡了茶進屋,一眼就看見堆在一旁的幾本書。努努嘴,不敢在他背後做小動作,乖乖地把茶奉上,站在書桌一旁做出一副垂耳恭聽的模樣。
溫少遠打量了她好幾眼,這才開口道:“想好了就可以開始說了。”
他對聞歌班主任的那一套說辭並未全信,只抓了幾個關鍵詞,知道這些是確有發生的事qíng。但比起這些,他更相信的是聞歌。
聞歌忐忑了一上午現在已經鎮定了,張了張嘴,到底沒給自己辯駁:“老師說得那些都是真的,但我跟白君奕是真的什麼事qíng都沒有。我們只是朋友……”
溫少遠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那微微的溫熱讓他心頭的煩躁淡了一些,他這才心平氣和地指出:“不用qiáng調這點,我知道你不會。我更想知道的是你做了什麼,讓人家男孩子在國旗下講話時做出這麼沒有腦子的事。”
聞歌頓時就想起了半個多月前的事,鼓著嘴有些不滿:“我不知道要怎麼說。”
她一副拒絕溝通的姿態看得溫少遠眉角直跳,剛壓下去的煩躁又猛然躥起,再開口時連語氣都不由自主地沉了下來:“不想說?”
他這樣帶了幾分質問的語氣落在聞歌的耳里,讓她驀然升出幾絲委屈來:“又不是我的錯……”
那些和白君奕之間發生的事qíng,她下意識的不想告訴溫少遠。
察覺到她話語裡的躲避,溫少遠一時不知道要怎麼將這場對話進行下去。
那眉間驟然浮起幾分不耐,從今天早上見到白君奕和聞歌站在一起之後就壓抑不住的煩躁讓他控制不住地想找個方式宣洩。
那漠然落在聞歌的眼裡,她心下一肅,一句沒經過大腦的話就這麼脫口而出:“小叔,我真的不喜歡白君奕,我有喜歡的人。”
溫少遠的目光倏然一凝,幾乎凍結。
他正要喝茶降火的姿勢一頓,扭頭看向她,那眼底是深深淺淺看不清qíng緒的光影。幾經變幻,這才冷靜,幾乎有些沉肅地重複了一遍她剛才的話:“你有喜歡的人?”
他這句反問不知道為什麼讓聞歌突然有了勇氣,她盯著他的眼睛,語氣半真半假:“是啊,我不喜歡小白,我喜歡小叔。”
話音剛落,便是一陣死一般的沉寂。
他周身驟冷,那眼神都有了幾分涼意。這麼凝視了她半晌,這才啞著聲音,略帶了幾分警告地問道:“聞歌,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那眼神落在聞歌的眼裡便是一種審視,仿佛他正在辨認自己是不是在說謊。
就在聞歌壯著膽子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地也無腦一回時,便聽他徹底冷下來的語氣問道:“聞歌,你告訴我,你叫我什麼?”
他的惱怒,他的冷漠,他的退避,讓聞歌的心頓時涼成了半截。
她幾乎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神,怕從裡面看到嘲諷,看到避之不及,更怕看到……他的厭煩。
翳動了下嘴唇,心口像是堵上了一團棉花,被她的眼淚浸濕,濕潤得正在滴答著流著水。澀澀鹹鹹的,讓她的喉嚨一陣發緊。就像是當初被人扼住了喉嚨,長久的窒息之下,嗓子疼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緩緩抬起眼,哽著聲音,輕聲問他:“小叔,我不能喜歡你嗎?”
可是不能喜歡,也已經喜歡了很久。
她那樣清澈的眼神直直地凝視著他的雙眼,眼裡的淚光似一把尖利稜角的利器,一下下凌遲在他的心口,讓他差點說不出話來。
溫少遠並沒有直接回答。
他看見了她臉上的不馴,也看見了她的固執,那是一種偏執到骨子裡的執拗,看得他一陣心驚。
所有的qíng緒都被他猛力壓下,只餘一絲心悸讓他有些無措有些不安。事qíng的發展,太過跳脫,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聞歌喜歡誰,都不能喜歡他。
所以,他一字一句,冷凝著語氣,分毫不退:“聞歌,你叫我什麼?”
她心底凝成一束緊繃起來的弦頓時崩裂,發出餘音,像是一把匕首從光滑堅固的物體表面划過,刺耳得讓她難以接受。
她垂下頭,避開他冷冽的眼神,微勾了勾唇角,笑得格外自嘲。聲音卻冷靜地毫無異狀:“小叔……我叫你小叔。”
聞歌從未這麼痛恨過這個稱呼,以前用來維繫他們之間微薄又寡淡的感qíng,可此時,卻成了一道羈絆,讓人進退不得。
她清了清嗓子,再抬起臉時,神qíng自若,笑眯眯地看著他,彎唇笑道:“小叔,我只是開個玩笑,你gān嘛這麼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