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歌還來不及反應時,一隻手推開了門——
剛拔出鑰匙的溫少遠看到杵在過道上的聞歌,絲毫沒有一絲意外。眼皮微掀,那目光都沒在她身上停留多久,返身關上門。這才轉頭看著一副石化狀態的聞歌,微挑了挑眉,問道:“我有你家的鑰匙,這很難接受?”
聞歌誠實地點了點頭……
溫少遠的眼底似有笑意一閃而過,剛往前邁了一步,腳尖便抵到了一處障礙物。他低頭看去,是被她隨意丟在過道上的書包。沒拉拉鏈的外層,摔出了一堆的文具用品。他轉眼又看向被她甩在兩側的鞋子,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抹深意。
這是在發脾氣?
剛才一言不發地轉頭就走,原來是跟他置氣了。
溫少遠又看了她一眼,那目光直盯得聞歌心頭一陣發虛。
正不知所措時,他的目光轉而落在她微微腫起的右臉上,抬步走進廚房裡。從冰箱裡舀出幾塊冰塊,用柔軟的棉布包起來,拎著走出來時,聞歌還站在原地看著他。
他走過來,順手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傻站著gān嘛,過來自己敷一下。”
那一記,不輕不重,卻讓聞歌的心跳頓時漏跳了半拍。她捂著心口,深呼吸了一口氣,垂下眼,掩下眼底的波瀾。
有多久,他沒有對自己這樣了?
溫少遠已經走到沙發上坐下,見她還站在那裡,終於微微皺起了眉頭,沉了聲音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聞歌。”
聞歌“啊?”了一聲回過神,趕緊跑過去。站到了他的面前,垂眸看著他眉眼溫和的樣子,那驀然湧上的柔軟讓她再也拿不起喬來和他作對。甚至,她對這樣的“久別重逢”,充滿了期待和興奮。
想了想,聞歌gān脆挨著他的腿坐下來,坐在厚實柔軟的地毯上,仰著頭,又是和剛才截然相反的一副無賴語氣:“我要小叔給我敷。”
那賭氣,呆滯,驚訝這些qíng緒就像是從未在她臉上出現過的一般,這會又是一臉的jīng靈古怪,自然得像是兩個人並未有過半年多的時間未見,也並未有什麼被時光改變的東西。
溫少遠看著這樣的她,心底浮起的qíng緒讓心底頓時柔軟了下來。似乎,每次和她在一起,無緣無故地就能擁有安寧沉靜的心緒。
到底是無法拒絕,溫少遠修長的手指輕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這樣避無可避的,聞歌正面對上他的目光。
柔和,沉靜,像是遠山上背光的礁石。帶著微微的熱意,又平和寧靜。
溫少遠和她的目光一撞,很快便移開,用冰塊冷敷她的臉:“明天我送你去醫院。”
冰塊的涼意隔著微微濕漉的毛巾熨貼在她的臉上,一瞬的涼意入侵讓她有些不太舒服,剛扭著臉想要躲避,下一秒,就被他微微收緊的手指用力固住。
溫少遠不太贊同地看了她一眼,抿起唇角,手上多用了幾分力。一剎那的冰涼和疼痛,讓聞歌不由自主地齜牙咧嘴起來。但很快,那一處腫起來的地方被這涼意撫平,讓那隱隱作痛,像是埋了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炸彈一樣的不舒服漸漸就緩解了。
那涼意就像是夏日最炎熱時,送來的甘霖,格外及時。
“那我們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飯?”聞歌張嘴問道。說話時,動著的下巴貼到他的手指,若有似無的觸碰,讓聞歌的下巴似被貓爪撓了一樣。若即若離的曖昧。
她頓時就閉嘴了。
溫少遠垂眸看她一眼,並未直接答應。那眼神似乎能夠看穿她,帶著微微閃動的亮光。
聞歌立刻解釋:“醫生jiāo代的,拔牙前一定要吃早餐,而且不能在……”生理期。
後面半句,聞歌頓時吞回了肚子裡。
溫少遠卻瞥了她一眼,追問:“不能在什麼?”
“沒什麼。”她雙手墊在他的膝蓋上,趴了下來。只側著那腫起的右臉朝向他,慵懶地打了個哈欠。
“昨晚幾點睡的?”溫少遠調整了下她的臉,這才抽回手,捏著冰袋的手指控制著力道輕輕地敷著。
女孩白皙光滑的臉在陽光下似是鍍上了一層光,她已經倦懶地閉上眼,長長的睫毛搭下來,在眼瞼下方投下淡淡的yīn影。
溫少遠的動作一滯,隨即克制地移開視線。
“一點多。”聞歌咕噥著:“作業太多了,還睡不好。”
臉頰上他溫柔的動作和微涼的力道緩解了她的不適,昨晚因為牙疼,即使一點多躺上了chuáng,也依然沒有睡安穩。
現在心神一松,又有溫少遠在身邊,很快,那倦意襲來。下一秒,就讓聞歌跌入了夢鄉。
這樣安靜了片刻,直到她細小的鼾聲響起,溫少遠這才低眸看去。
她已經睡著了,呼吸清淺又平穩,那眼皮被陽光染成了淡粉色,柔嫩的一層。
他手下的動作微頓,傾身拉過被聞歌踢在沙發角落裡的薄毯,替她蓋上。那冰塊停留在她的臉上,再沒有了動作。
聞歌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醒來時,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窗外是繁盛的星空,星辰閃爍。落地窗不知何時被關上,只留了廚房那側的小窗送來悄悄的微風。
聞歌趴在沙發上睡得腰酸背疼的,起來伸了個懶腰,把毛毯扭成一團丟到沙發角落時,一垂手就碰到了放在不遠處的手機。
她一愣,坐在地毯上,連舒展一下僵硬的雙腿都忘記了,看著原本應該在她書桌上的手機,努力地回想了一下。
遲鈍的大腦運轉了半天,她的意識這才恢復了幾分清明,下午去醫院看完牙齒後,遇上小叔和白薇了。路上不歡而散後,小叔似乎來了一趟……
她坐直身體,僵硬的雙腿一失去壓力,立刻舒緩了些。坐了片刻,她挪動身體半跪半爬地去開檯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