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沒騎車,我還讓我姐開車來接了。”他嘀咕了一聲,又咕噥著問她:“你要去哪?要不要我送你過去?”
聞歌現在一聽到白薇的名字就心裡不舒服,上次看到溫少遠和白薇似乎有進展,偏偏溫少遠不承認也不否認,這樣模稜兩可的態度讓她整顆心都焦灼起來。
她皺了皺眉,拍開他的手:“不用了,我小叔來接我。”
白君奕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看向她的眸色一深,那眼底暗藏的qíng緒就像是高山峻岭,被山霧遮擋,只露出冷峻的輪廓,幽深得讓人看不真切。
聞歌被他那樣的眼神看得發涼,下意識後退了一步:“gān嘛這麼看著我?”
白君奕原本還柔和的臉頓時有些僵硬,他微抿著唇,這麼看了她一會,才低低笑了一聲,似是而非道:“如果他不是你小叔,我真的要以為你喜歡他。”
語氣雖清淺平淡,但看向她的那眼神執拗認真,一點也不像是隨口開得玩笑。
聞歌的心下一沉,幾乎是惱羞成怒地就要伸出爪子去撓他。可就在利爪悄然亮起時,白君奕地下一句話又徹底凍結了她的反擊。
他說:“我姐姐很喜歡他,他們無論哪方面都很合適,所以兩家的大人對他們也很看好。他們之間,只要有一個人主動就能挑明關係了。”
“很合適”三個字就像是壓在聞歌心頭的巨石,沉甸甸的壓下來,讓她絲毫喘息的時機都沒有,瞬間便被bī入窒息的境地。
她的手心驟然收緊,緊捏成拳。尖利的指甲掐進掌心裡,那樣的疼痛遠沒有白君奕這一句話帶給她的殺傷力更大。
哪怕她滿腦子叫喧著“我不信”,可事實上,驟然壓下來的真實由不得她去辯駁。
溫少遠和白薇是真的很合適,白薇符合男人的審美標準,加上白家和溫家的關係由來已久,老爺子對白薇的滿意。只要溫少遠不排斥,這件事就是大家喜聞樂見的。
可所有的人里從來不包括她,她想獨占,想要徹底擁有他,這樣qiáng烈的心思已經在這一年裡瘋狂滋長,幾乎成了執念。
她不能接受任何人站在他的身邊,不能接受他有喜歡的人,哪怕只是想像,那樣的畫面都能bī瘋她。
她驟然大變的表qíng落在白君奕的眼裡,讓他證實了這麼久以來的猜測。眼底湧上來的失望摻雜著幾分不願意相信,灰暗得像是被蒙上了一層沙土,讓他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人。
哪怕他早就知道聞歌和溫少遠沒有血緣關係,哪怕他從白薇那裡知道她如今和溫少遠隸屬於不同的家庭,哪怕他一直知道溫少遠對於聞歌而言的分量。可溫少遠在白君奕的定義中只是聞歌的叔叔,是他姐姐喜歡的人。
他喜歡了很久的女孩,她的執拗,她的倔qiáng,她的獨立,此刻都成了一把對著他的利刃。她的目光早早地就投向了另一個不在他們世界裡的男人,那樣的感qíng讓白君奕有些無法接受。有違倫常,畸形得讓他覺得噁心。
陸陸續續的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學生放學,或是推著自行車,或是步行,三三兩兩地從兩個人的身旁經過。偶爾側目看向他們的眼神都帶著幾分探究和好奇。
校園廣播正播放著《同桌的你》,那低沉醇厚的聲線,像是拍向沙灘的海làng,磁xing又悅耳。
可此刻,在沉默僵持中的兩個人耳里,卻格外刺耳。
聞歌壓下心底驟然湧起的酸楚,看向白君奕的眼神里多了幾分防備和冷漠,那聲音微微沙啞,像是含著一把沙礫,讓人聽著並不舒服:“這些,不關我的事。”
那樣的眼神落在白君奕的眼裡,頓時成了一根芒刺,扎得他心頭劇痛:“你跟他根本就不可能的,你小叔不可能許諾未來給你。即使他妥協,溫老爺子也不會同意。”
聞歌並不為所動,她的目光漸漸變冷,凝視了他良久,拉平了聲線,毫無波瀾地問道:“這就是你這段時間一直在告訴我你姐姐和我小叔近況的原因?”
白君奕沒回答,這樣的沉默無疑等於是默認了。
聞歌扯起唇角冷笑了一聲,忽然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了一句:“白君奕,你並不了解我。我這個人,並不是誰都能欺負的軟包子。我有軟肋,也有逆鱗,你今天的這些話,正好讓我下定了決心……”
她的話音一頓,再開口時,微冷的聲線似凝結了冰凌,帶了幾分狠意,桀驁又堅定:“不再坐以待斃。”
白君奕以前很喜歡看她的眼睛,她的眼裡有很澄澈的天空,清澈的溪流,清透的琥珀,能清晰地倒映出人的影子,清晰地能看清每一個獨一無二的細節。像雨後天空上出現的彩虹,像雪山上迎來的第一抹晨曦,像一片淨土,能輕易勾勒人心。
可此刻,她眼裡翻湧的qíng緒就像是làngcháo,凝聚了風bào,狂風驟雨般,讓人險些窒息。
白君奕的呼吸一緊,像是被她用手扼住了咽喉,大腦一片空白,只能呆愣在原地看著她收斂目光,平靜地轉身離開。
當那些堅qiáng獨立執拗倔qiáng針對自己時,白君奕才恍然發現,這樣的感覺有多痛徹心扉。
聞歌沒有去“老地方”找溫少遠,她現在心裡亂成了一鍋粥,哪還有心思再去面對他。白君奕的那些話就像是魔咒,一句一句,反覆地在她腦海里回放著。
她跟白君奕還能耍耍狠,可心裡有多虛只有她自己明白。那一字一字都正好戳中她的軟肋,讓她不知所措。
她有多喜歡溫少遠,此刻就有多彷徨。從有這份心思開始,烙在心底的差距就被她反覆丈量,她能做的太少,而差距……太大。
年齡就是第一個無法跨越的鴻溝。
而溫少遠的拒絕,更是讓她心灰意冷。沒有什麼比他不喜歡自己,更讓聞歌覺得沮喪。那是所有勇氣的來源,可如今,那些不顧一切的勇敢已經被一點點磨盡,只餘一紙牆灰,染了滿手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