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鏡恨恨地咬唇,羞憤地哼了一聲,拉著搖歡就要離開。
帝君慢條斯理地抿了口尚且溫熱的茶水,見狀,把茶杯一放,起身走到了搖歡的面前:“你又瞎說了什麼驚天動地的話?”
搖歡搖搖頭,咬著手指,含糊地回答:“我只說了帝君不教……”
帝君皺眉,顯然不信能讓平日裡見到他就哆嗦的霧鏡這麼不管不顧地衝到他面前指著罵的只是這一句話。
帝君一皺眉,搖歡就心慌。
她眼珠子四下滴溜著,就是不敢對上帝君的視線:“真的呀,我就說了帝君不教我穿衣服……”
這還叫沒說什麼?
帝君的臉色一沉,周遭的溫度也是倏然一降。那明顯是發怒前兆的表qíng看得霧鏡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握著搖歡的手緊了緊,心裡暗忖:“帝君發怒好可怕,搖歡是心有多大才能天天惹帝君發怒……”
搖歡也看見帝君變了臉色,不過這次生氣生得她也有些莫名其妙。不太好對症下藥就只能乖乖認錯了,她格外熟練地把尾巴往懷裡一抱。
她化形後,尾巴也變短了些,這會只抱住了尾巴尖:“帝君,我知道錯了。”
錯哪了?不知道……
她撓了撓腦袋,問道:“那帝君你現在教我變衣服穿?”
帝君依舊在生氣:“不教。”
霧鏡:“……”帝君個臭流氓老不羞!
搖歡:“……”
尷尬的沉默里,帝君顯然也意識到自己形象的崩塌。
他指尖在眉間輕點了幾下,那股鬱氣微散,這才緩了語氣:“你跟我來。”
搖歡被帝君的眼神看得一涼,下意識跟上帝君的腳步,剛邁出一步,便聽帝君頭也不回道:“東西放下跟我走。”
搖歡依依不捨地看了眼抱在懷裡半天的野山參,又看了看漸漸走遠的帝君,最後還是一咬牙一跺腳老老實實地把野山參遞給霧鏡,千叮嚀萬囑咐讓她看牢了,等她抓了野jī回來燉著吃,這才跟著帝君往院外走去。
她走了幾步,發現跟不上帝君的腳步,便驅使著靈力往前飛了一段。結果,飛得太快一腦袋撞上帝君的後背,骨碌碌在地上滾了幾圈這才暈頭轉向地爬起來。
她捂著磕紅的額頭,委屈兮兮地看著帝君。
她這副皮相生得好看,泫然yù泣的模樣顯得楚楚可憐,她再搖了搖身後的尾巴,像極了從話本里鑽出來的山間jīng魅。
帝君凝眸看了良久,這才招招手,意識她走近。
搖歡剛往前邁出一步,她腳邊的枝椏似怕絆著她一樣,退向兩邊。搖歡新奇,便故意東踩一下西踩一下,一路蹦跳著走到帝君的身前。
她忘xing大,走過來光顧著拈花惹糙,早已忘了磕疼的額頭。她仰頭望著帝君,一雙漆黑烏亮的眼睛水靈靈的,扯著他的袖子撒嬌:“帝君你快教我這招。”
他俯下身,微涼的手指從她磕紅的額角拂過,那感覺就像是每日初生的第一縷陽光,風chuī葉落,再也沒有一絲痕跡。
帝君輕輕扯開被她攥著的袖子,剛扯開搖歡又纏上來。這會雙手並用,牢牢地攥緊了他的衣袖,頗有“你再拂開我就整條跳上來”的架勢。
帝君無奈,由著她扯著袖子,轉身繼續往前走。
搖歡雖然不知道帝君想帶她去哪,但依舊乖乖地跟著。腳底下的枝葉藤蔓依舊像剛才那樣,在她落腳前紛紛避讓。
她知道是帝君做的,這會心qíng格外得好:“帝君你真的不打算教我嗎?”
帝君不答。
搖歡問:“帝君,小蘭怎麼不說話?我想聽它說話。”
過了一會,搖歡又問:“帝君,我們要去哪啊?你怎麼不理我。”
知道帝君不會搭理她,搖歡便自顧自說道:“帝君,你走慢些,搖歡腿短。”
“帝君,你不理我是不是嫌我太吵了?”
這次,話還未說完,已經憋了一路的神行糙破口大罵:“知道自己腿短又煩人還不趕緊閉上嘴邁開腿!”
搖歡的尾巴一豎,炸毛:“你還沒有腿呢!”
神行糙默默瞅了眼自己埋在土裡的幾截糙根,哼了一聲,不打算跟無知的小壞龍計較。
它受帝君滋養,此時能察覺到帝君的心qíng不好,未免再被一根手指頭碾回土裡,它很自覺地閉上了嘴。
不知道走了多久,帝君終於停下來。
這是一個臨著懸崖峭壁的山坡,整個山坡上只有一棵光禿禿的樹迎風而立。周圍是低矮的糙叢,糙葉如同波làng翻卷,一叢一叢,連綿到盡頭。
帝君俯下身,從搖歡的手心裡抽出被她攥得皺皺的袖口,手指輕輕一拂,那一團亂糟糟皺巴巴立刻被撫平毫無痕跡。
他用雙手托著搖歡的腰,把她抱到樹枝上坐著。
頭一次這麼居高臨下地看著帝君,搖歡忍不住有些小雀躍。她彎起眼睛遠眺,一眼就看到了很遠的遠方,有霧鏡跟她描述過的村落和煙火。
搖歡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她以往不是沒來過這裡,只是這裡登高遠眺能看見的仍舊是一座又一座的山頭。
這山頂又沒有被她嚇得瑟瑟發抖的花糙jīng,她來了幾次就嫌無趣。
帝君怕她亂動會摔下來,並未走遠,就站在她的身側,一手扶著樹gān把她圈在自己的可控範圍內。
見她看遠方看得目不轉睛,微勾了勾唇,問道:“搖歡想不想去外面看看?”
那聲音,低低沉沉得溫柔,似帶了蠱惑,一路飄進了她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