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
摯友既不買帳,絨絨只得在他拂袖而去前從實招來。“我以前沒幹過這種事,心中沒底。萬一……”
“空有色心卻無賊膽,可笑至極。你都給他灌了兩杯‘思無邪’,還怕什麼‘萬一’!”時雨掃了榻上那人一眼,“頂多長睡不醒罷了。”
“好時雨,你就幫我一次吧。”絨絨跺腳道:“我說日後我倆湊一起雙修,你怎麼都不肯。如今我好不容易又遇上一個順眼的,你還袖手旁觀,難道忘了這六百年來是誰收留你的?”
眾生修行的正途皆需依仗天地清靈之氣,如今此路已近斷絕,這才有各種歪門邪道滋生。什麼“雙修”?全是絨絨從阿九之流那裡聽來的鬼話!不過是她們貪戀皮相,沉溺歡愛的藉口罷了。
時雨甩開絨絨拉扯他衣袖的手,終究還是無奈,上前了一步俯身去看榻上閉目昏沉之人,卻差點沒被閃瞎了雙眼。
無怪時雨見識短淺,委實是那人打扮太過熱鬧驚人——只見他辮髮束於翠金華冠,一身紋飾繁複的綠袍衫、紫綾裘、灑金褲,腰纏嵌金革帶,上面不知墜了多少個香囊玉佩,偏偏腳下還踏一雙錦繡六合靴。他這模樣幸虧是在此處,若光天白日在長安城中遊走,不以服色僭越入罪,恐怕也會被當做瘋癲之人。
不過,鬼市中從不缺奇形怪狀的人物,除了打扮得不倫不類,這錦衣暴發戶乍看之下再無驚人之處,長得也不過爾爾。再想到他輕易就著了絨絨的道,時雨心中很是鄙夷——不知哪處山野里冒出來的俗物!
“你看上的就是這種貨色?活脫脫一隻斑斕錦雀。”他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和嘲弄。
絨絨俏臉飛紅,“你懂什麼?我偏喜歡他又俗又冷的模樣。再說了,日後他成了我的人,怎麼打扮還不是我說了算?”
時雨的確不懂,也不屑弄懂這些古怪的心思,只將一手覆於那俗物天靈之上,沉吟片刻,笑道:“奇了,他竟不是雀精所化……你打我幹什麼?”
“能否窺見端倪?”絨絨無心與他計較。
時雨搖了搖頭,“不知是不是因為你那兩杯‘思無邪‘的緣故,從他靈識中什麼都探不到。不過他身上妖氣、鬼氣、魔氣俱無,也不似地仙、靈魅,是有幾分古怪。“
“我就說吧,上達九天,下至九幽,我也算見多識廣,居然看不穿他底細。看他面貌,難不成是鮫人?”
“鮫人身上的海腥之氣你嗅不出來?”時雨不以為然,卻也被喚起了好奇心,“不如剖開看看?”
“你敢!”絨絨自然是捨不得的,柳眉倒豎地護在榻前,唯恐時雨趁她不備痛下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