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雨覺得有趣,不由笑了一聲:“看他娘里娘氣,安知是雌是雄?你可要看仔細,當心鬧了笑話!”
絨絨被唬得不知所措,她從未想到這一層。初見這人時他便做男子裝扮,穿得花里胡哨,人卻冷峻不俗,莫名讓她春心蠢動。經時雨提點,再細細端詳,榻上之人面白無須,身形稍顯單薄,果真男女莫辨。
絨絨不敢大意,索性當著時雨的面一探究竟。那人周身癱軟,雙目緊閉,由得她擺布,很快就連貼身的短緋內衫也在絨絨手下敞開來。絨絨頓時鬆了口氣,看向時雨的眼神甚是得意——眼前這副軀體雖無虬結筋肉,卻可見修韌潔白、力蘊深藏,是不折不扣的青年男子之身。
“脫了倒比先前能看,總算沒有辜負兩杯‘思無邪’。”時雨掃了那人一眼,目光落在妝檯之上,“那是他隨身所攜之物?”
絨絨心不在焉回答道:“是啊,我見他時,他身上只帶了這一把破傘。”
時雨走過去,將傘拿在手中。那人一身錦衣亮晃晃的,這傘卻頗為古舊寒酸。時雨嘗試了一下,未能將傘打開。
“良宵美景,我就不打擾了。人歸你,傘歸我,如何?”時雨問完,絨絨頭也不回,只揮了揮手。
時雨也不與她計較,掂掂手中的油傘,識趣地出了香閨。
他在廊下撞見了正要與南蠻子鬥法比試的老堰。老堰眼尖,認出時雨手中之物,試探問道:“這不是絨絨姑娘情郎的傘嗎?姑娘既將它給了小郎君,不知……那人一身無用的金銀細軟能否賞了我?”
老堰愛財,不但常在鬼市買賣,和凡人也常有交易往來。
時雨和顏悅色道:“絨絨一貫重色疏財,又逢喜事,好說話得很。你這就去問她,她斷無不肯之理。”
“此言有理。”老堰面上一喜,興沖沖朝絨絨房中去了。
不消多久,果然有老堰的慘叫傳出。
時雨“噗呲”一笑,對面的南蠻子也心領神會。
南蠻子是巫咸後人,面色黧黑,從不言語,頸上纏繞著兩條長蛇,一青一紅,嘶嘶地吐著信子。他是白蛟好友,與時雨也算相熟。時雨百無聊賴,伸手去逗弄那兩條蛇,還未靠近,兩條蛇驟然受驚,飛快地縮進了南蠻子的懷中。
那兩條蛇乃南蠻子豢養的靈物,兇狠乖張,劇毒無比,雖傷不了時雨,卻從未驚惶退避。時雨一愣,南蠻子也有些疑惑,兩人都不約而同看向了時雨手中的傘。
這時,老堰已捂著頭匆匆返回,一見時雨便嘟囔:“小郎君又拿我尋開心,為何不說絨絨姑娘正要……”他眨了眨眼,轉而低聲笑道:“我看絨絨姑娘這次很是上心呀,還擰了帕子親手替情郎擦身。要我說呀,她還是太嫩,那小子白天在酒肆中,眼睛便直勾勾地盯著她看。郎情妾意的,何必用上‘思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