絨絨惱恨於他許久,如今聽他此言,心中也生出幾分悲戚。她最清楚不過,玉簪是絕無可能再與他的舊主重逢了。她駐足回望,一口氣還未嘆出,玉簪癱軟的蛇軀驟然化作一蓬血雨。
絨絨的身軀飛也似地被一股力道卷挾著彈開,不偏不倚掛在了大柳樹擺盪的枝梢。那腥臭蛇血似有惡毒禁咒,附著之處,無論草木黃土皆化作黑色稀爛熔漿。
“果然難纏!”靈鷙也被這不死不休的惡意所震撼。他只來得及扔開絨絨,自己身上免不得沾染了玉簪的血,背部衣物被腐蝕出幾個大洞,露出皎白無損的肌膚。
他揪過那身錦衣破爛不堪的下擺,看了許久,皺眉道:“衣服可惜了。”
第9章 不知不傷
白蛟在小廟的山門前與時雨幾人回合,果真送來了旋龜之背。他早年受過時雨恩惠,旋龜之背雖罕見,他倒沒有吝惜之意,只是在見到靈鷙之時,仍有幾分戒備驚惶,接下來既沒他什麼事,便速速離去了。
時雨從白蛟一併送來的衣物中抽出件長袍,披在靈鷙身上,問:“主人要不要先換身衣服?”
靈鷙有些意外,搖頭道:“不急,正事要緊。”
他們趕在子時之限前回到了小廟。廟門未關,白日裡出現過的老嫗和兩個童子不知所蹤,四下半個生靈也無。只有人面花樹還在西南隅,見有人來,滿樹躁動不已。
樹上盛開的花比他們離去時多了不少,想是在他們之後又有人前來相求,也不知是否如願。
靈鷙上前,將帝台之漿、琅玕之玉、旋龜之背和不盡之木分別放於樹下,一眼就認出了面前滿臉喜色的大花正是先前與他接洽的那一朵。他附耳過去,那花卻變了臉色,嚷嚷叫道:“琅玕之玉,臭死我也!”
靈鷙愣怔片刻,方想起這琅玕之玉是從玉簪口中吐出來的,味道……似乎確有一點蛇蟲身上的腥臊氣,莫非因此遭了人面花嫌棄?
“可先前並未言明有臭氣的琅玕之玉不作數……”
然而那花忽然顫了顫,口中連稱:“時辰已到,時辰已到。”隨即便再不應答,慢慢闔上了雙眼,一張大臉如同沉睡了過去。靈鷙來不及阻止,它已從枝頭墜下。其餘開過的人面花也皆是如此,一時間落花紛紛,樹下滾落了一地人頭。
“糟了,子時已過。”時雨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絨絨忙著躲避滾到她腳邊的一朵花球,“哎呀呀,嚇死我了。”
靈鷙也惱了,罵了聲:“混帳東西!”翻手為刃,就朝樹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