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敢傷我廟中之樹。”他們白日裡見過的那個老嫗急急從正殿後頭跑了出來,赤著足,邊跑邊系衲袍的衣帶,像是剛從睡夢中被驚醒。
時雨言之鑿鑿說武羅就在這廟中,難不成就是眼前這睡眼惺忪的神婆子?儘管難以置信,可畢竟武羅威名太過驚人,靈鷙還是頗為忌憚。他住了手,按捺道:“我與此樹有過約定,也在子時之前將它索要之物送上,它卻敷衍拖宕於我。”
老嫗走至樹下查看那幾件物事,絮絮道:“帝台之漿和不盡之木還不錯,旋龜之背小了點,倒也能用。只是這琅玕之玉,我需將它研磨成粉,賣與人做敷面之用,一股惡臭如何使得!”
靈鷙沉默片刻,問那猶在挑剔翻撿的老嫗:“縱使琅玕之玉潔淨無瑕,你真能解答我所問之事?”
“你並未完成人面花所託。”老嫗回頭狡黠一笑:“不如這樣,其餘三件寶貝留下,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明日能將潔淨的琅玕之玉帶來,我也算你作數。”
“我不信武羅會行此蠅營狗苟之事。”靈鷙沉聲道。
老嫗哂笑,捧起地上的東西便走,連她嫌棄的琅玕之玉也沒有放過。
靈鷙心有不甘,也存著試探之心,抽傘朝老嫗之背疾點而去。老嫗一霎回首,渾身烈焰,廣額俊目,身姿矯矯有虎豹之文,天地之大仿佛也未能將之容納其中,儼然天神,又似魔星。
時雨、絨絨駭然伏倒,連靈鷙也低頭閉目,不敢直視。然而轉瞬之間,一切恢復如初,站在那裡的只有一個身著黃色衲袍,頭髮花白微禿的貪婪老嫗,只是靈鷙所持之傘不知何時已到了那老嫗手中。
老嫗掂了掂那傘,“原來是烈羽殘片所鑄。讓我瞧瞧這傘面……檀幔之中融入撫生碎屑,難怪可屏障術法。好東西!打造這把傘的人可謂心思巧妙,想不到白烏一族也能出這樣的人。”
靈鷙這下已無半點懷疑。儘管對方的話說得不怎麼好聽,他仍躬身行了一禮。
武羅把傘扔給靈鷙,“到底是昊媖後人,與她一個德性。告訴我,她最後可曾言悔?”
靈鷙低頭道:“晚輩未能得見先祖昊媖。”
武羅訝然,閉目須臾,這才道:“是了。她投身不盡天火中也有六千多年了,你才多大一點!“
靈鷙懇求道:“還請武羅大神看在與先祖曾是舊友的份上……。”
“不不,我與昊媖並非舊友,倒是晏真與我還算投契……唉,你已不知晏真是何人了吧,那不說也罷。她啊,太執而不化。傻子,瘋子!”武羅語氣中不無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