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鷙不知如何接話,只得默然保持著行禮的姿態。
“連昊媖也去了。除了那些早早歸寂的和撫生塔里的,舊日之神也只剩下我和天上那位了。”武羅嘆了一聲,身形更顯佝僂,“去了好。不死不滅又有何用?還不比蜉蝣螻蟻一般的凡人,命如風中之燭,慧根太淺,可正是如此,方有倉促又淺薄的快活。”
“武羅大神,那敷面的琅玕之玉可有奇效?你要這些寶貝還有什麼用處?”絨絨驚嚇散去,又開始問些不著邊際的問題。
“我不是說過了,神也需要欲望,方能熬過千秋萬載。毛絨兒,青陽難道不是這樣?”
“大神怎麼也知道我的名字?”絨絨一喜,隨即又撇了撇嘴:“主人他淵然清淨,和光同塵,那裡還會有俗欲。”
武羅朝絨絨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髮,見絨絨一臉驚疑,又笑笑將手收回:“倒也是,他如今不同了。你也一樣。我當初見你時,你未曾化形,小小的一隻,整天只知上躥下跳,和青陽一起胡鬧。”
“原來大神早就見過我,可惜我不記得那時的事了。”
“為何在凡間遊蕩,連青陽也管不住你了嗎?”
“他早不管我了。我也不管他!”絨絨在那些滿地亂滾,十分瘮人的人面落花之間跳來跳去。
“現在的修行之輩越來越沒用。所問之事一個賽一個無趣不說,連小小要求也不能滿足,今日如期返回的也就只有你們。我的寶貝花兒都看不下去了。天道已變,時勢去也。”武羅緩緩朝來處走去,懷裡仍緊摟著那幾樣寶貝。
“大神留步。先祖昊媖在投身天火之前已近乎墜入魔道,這圖是她最後清醒時所繪。她曾對身邊的人說過,圖中描繪之地有她必須要找回來的東西。可她並未言明此地在何處,也沒說她要找的究竟是什麼,就將所有隨身之物和她自己投於天火之中,只留下這張圖和一把殘劍。”
“你也說了,她最後已將要墜入魔道,行事不能以常理論之,又豈可當真!”
“是!我族中幾代掌事者皆如此認為。可如今白烏氏與撫生塔難以為繼,我想賭上一賭,或許能改變我族人命運之物真的與此圖有關。”
“為何我見到的白烏人都是這樣冥頑不靈。”武羅回頭,“我記得,八百年前,也有一個白烏人來過我這裡。”
靈鷙驟然抬頭,眼睛一亮,“他可是身負烈羽劍?”
“沒錯,那時在他手中的烈羽還是一把斷劍。”
“他是……是我恩師!可我從未聽他提起曾有幸得見神武羅。”
“他不想你知道,自然有他的道理。”武羅的眼睛仿佛看穿了一切,卻未點破。她對靈鷙說:“白烏人里,你‘恩師’算是難得有趣的一個。他說但求自在,如今可曾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