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雨冷冷道:“因為你眼神不好!”
“我明明看得很清楚。靈鷙的目力都未必比得上我。”絨絨又有了新的發現,“哎呀呀,靈鷙的耳朵也是紅的呢!謝臻,你說是不是?難道我眼睛真的出毛病了?”
靈鷙忍無可忍道:“再敢聒噪,我就讓你瞎了!”
回到福祿客舍,時雨驚訝於他離開前的那兩間上房已換成了角落裡寒酸的小隔間。他還以為靈鷙定有要緊的事要問他,誰知靈鷙從箱籠中翻出了幾身舊衣裳,問他可有法子除去衣上洗不掉的血污,還要讓他修補被劃破的衣擺。
絨絨絮絮叨叨地訴說這些日子以來經受的苦楚,時雨聽聞他們已淪落到靠打獵、“賣肉”為生,已不屑於開口罵她。
幾人擠在逼仄的房中,謝臻居然占據了臥榻,而靈鷙棲在繩床之上,這讓時雨大為不滿。他自然是不肯當著謝臻的面化身雪鴞隨處安身的。被半夜喚起的掌柜回覆說今夜並無空餘客房可以騰出,最後他們索性誰都不睡,一起秉燭夜談到天明。
絨絨對時雨這段日子的行蹤十分好奇,不停地追問他去了哪裡,和誰在一起。時雨只說自己在玄隴山罔奇那裡小住了幾日,後來又去了長安。白蛟慕牡丹花妖的艷名,非要他一起去赴什麼洛陽百花宴,結果發現也不過如此。
絨絨聽了,撇著嘴說:“好生無趣,你早該回來了。”
她似乎忘了自己過去的數千年也是在這樣的“無趣”中度過的。
繩床在燈下輕輕擺盪,靈鷙微闔雙眼臥於其上,不知有沒有在聽他們說話,幾個人的影子顫巍巍地映在壁上。時雨被燭光晃得忐忑,躬身去撥弄燭心,整間屋子頓時亮堂了不少。靈鷙用手橫擋在臉上,時雨笑了笑,整個人仿佛隨著新結的燈花暫時安定了下來。
謝臻問時雨:“你已猜到福祿鎮下面是蜃龍,又及時趕了回來,是不是已有了主意?”
時雨如今看謝臻順眼了不少,他不得不承認,在他結識的所有“人”中,謝臻才是最正常的那一個。
“現在還不是時候,你很快就會知道了。”時雨說。
這一年上元節,福祿鎮出現了前所未聞的怪天氣。朗朗明月高懸,初春寒意未消,鎮上的人們趁著新年的餘興踏月觀燈,笙歌胡舞正酣,天邊竟然起了滾滾旱雷。
謝臻正攜酒在燈下看眾人踏歌,雷聲起時,絨絨招呼他去了枯井處,時雨和靈鷙已等在那裡。蜃眼上空黑雲漸旋結聚,雷驚電激之中隱約有銀白龍尾迤邐而過。謝臻疑心自己眼花,卻聽靈鷙對時雨說:“是你喚來了白蛟?”
時雨點頭,“蜃龍與蛟龍古時乃是近支。白蛟告訴我,蜃龍喜在正月月圓時求偶,兩龍之間以雲雷相邀。如有所成,七七四十七日之後,蜃眼將在交媾時開啟。”
聽了他這番話,就連靈鷙也流露出一言難盡的神情。
絨絨咽了口唾沫,“你的意思……是要讓白蛟出賣色相去勾引蜃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