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包圍之下,裴行野略顯尷尬:「安達閣下。」
啊,是人聯大的那個教授安達澗山和他父親。
——當然,一般人恐怕會說「是前總長安達平章先生和其長子」。
安達平章,聯邦歷史上與杜邦、謝詮並列的風雲人物——物以稀為貴,如今另兩位皆已仙遊,他自然就身價百倍起來。
他出身帝政貴族、少年投身革命、長年參贊謝詮、精通多門古語言,是位學院派官僚,拿過數個博士學位——履歷表之完美無暇,幾乎可謂是聯邦精英的標準模板。
人們都說,他是除謝詮外的聯邦歷任總長中,最富有名望的一位——或許也是連帶謝詮在內的所有總長中,名聲最好的一位。
或許是經歷了許多風波,安達平章性格頗為恬淡,不喜出風頭,自從卸任總長後,就已經很少出現在公共場合。沒想今天居然來了,難怪坎特如臨大敵。
方彧忙隱身到人群中,裝作沒看見。
安達平章看了看黏著裴行野的坎特小姐,含著笑意,態度溫和平易:
「坎特小姐,您這是扭了腳吧?需要我喚人來扶您回去嗎?」
面對這樣一個老古董式的人物,坎特小姐有些慌張,偷眼看向人群中她的祖父:
「啊,我……」
安達平章連連頷首:「是啊,我一直都說,聯邦的淑女們實在不必一味模仿帝國風氣,把繁瑣當作潮流——人生天地間,還是稟賦自然最好,那麼高、那麼細的鞋跟,怎麼能不崴腳呢?」
坎特小姐大概快氣瘋了,但只能壓抑著怒氣,低眉順眼:
「沒有,我沒崴腳,閣下。」
安達澗山冷不丁說:「那你長他身上了嗎?」
「沒、沒有!」
坎特小姐不知更懼怕這對父子中的哪一個,不情不願鬆了手。
裴行野解脫出來:「……」
老安達仍是笑意盈盈,望向裴行野,仍用那種老派貴族特有的、紳士而戲謔的口吻玩笑:
「裴提督,幸會幸會——咦,你怎麼把頭髮染成這個顏色了?是刻意要勾我們坎特小姐的魂兒吧?」
裴行野:「我怎麼敢?覺得有趣而已,讓閣下見笑。」
老安達溫和笑說:「提督風姿天成,其實不需太多外物相累的。」
裴行野:「閣下教導的是。」
老安達的目光自然滑落,微微一駐,又笑說:「這是方少校吧。」
他並沒有如旁人一般,張口就大讚什麼「聯邦新星」「女中豪傑」,只清清淡淡念了一聲她的職銜,便讓人不由凜然。
方彧和坎特小姐一樣心裡發慌,只得敬禮:「……閣下。」
正此時,坎特總長畢恭畢敬上前,捉住老安達的手:
「啊,老閣下,小小的授勳儀式,真是勞動您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