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以己度人,認為哭泣是一件異常大事。
她努力搜尋記憶,試圖找到應對局面的方法。
她想起很小的時候的記憶。
像那個年紀的小孩子,有誰哇一聲哭了,那是很正常的,不會有人對哭泣的孩子報以複雜揣測的目光。
其他小孩會摟著哭泣的同伴,替她說話,打抱不平……
方彧如獲至寶,忙從桌子上起來,拍了拍顧舍予的肩膀。
「不過,也不是一定不能去……」
顧舍予愣了片刻,一聲嚎啕:「……嗷!」
方彧:「?!」
明明剛剛還是小聲哭的,怎麼她努力安慰後,反而嚎啕大哭起來了?!
真不科學。
方彧的左胳膊被顧舍予緊緊抱著,那力度隱隱令她骨節生疼。
她覺得自己是一塊水中的浮木,有用,能漂,要緊關頭,或許也能救命,但腦袋終究是木頭做的。
和掛在身上的血肉之軀,隔著多層的皮肉、結締組織,和許多許多聲的心跳。
顧舍予一把鼻涕一把淚,毫不客氣、大大方方地往方木頭的制服上抹。
明明哭得喘不上氣,還非要說話:
「我好難受啊方……我明明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的!」
「爸爸和軍部搞不好關係,把注都壓在伊萬諾娃身上,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可我還是好難受啊!」
方彧:「唔……」
「我太懦弱了,我爸幹了很多危險的事,我覺得危險,他不覺得。我不敢和他說!」
方彧一愣,敏感道:「他做了什麼?」
顧舍予牛頭不對馬嘴地哭訴:
「我不聽不看不想,我不回家,我躲著爸爸媽媽走,我疏遠他們給我訂的妻子。我不是我不愛他們,是太愛了——所以我受不了留在他們身邊,那種時刻擔驚受怕的感覺啊!」
方彧:「……」
她盡力剜出一句掏心窩的安慰話:「人都是要死的。」
顧舍予抬頭看著她:「我感覺天都塌了,方。」
方彧認真道:「不會塌下去很久的,一個月,挺過去,一個月就好了。」
顧舍予抽著鼻子:「一個月?真的?」
他神情過分真誠懵懂,方彧反而有些心虛:
「兩個月,不,半年……唔,其實無論過了多久,只要想起來,還是會傷心。但想起來這些的頻率,一定會越來越低的。」
「那不是好了,那是忘了而已。」
聽完方彧搜腸刮肚的一番安慰,顧舍予哽咽著指出。
方彧語塞:「……」
「閣下,這裡有幾個緊急的消息——」
洛林夾著一隻易拉罐,大步流星走入。
到了方彧的辦公桌前,才好像突然看到顧舍予這個大活人,故作惶恐地後退兩步。